男人一直沒有太多反應,但這次,他點了下頭,明确地給出了回應。
這段複蘇的記憶使沈皿盈一時啞言。
空氣有幾個瞬間的凝固,變得尴尬了起來。
她本準備把被綁架的原因全怪罪給他,身體不适,頭痛惡心,也肯定是他使了什麼手段,像是背後襲擊之類的。
沒想到問題在自己,對方根本就用不着那麼麻煩。
“那你是,呃,”依舊處于食物中毒的狀态,說實話,她有點分不清看到的是不是幻覺,沈皿盈稍作停頓思索,嘗試地和他重新對話,“那你是路過救了我的好心醫生?”
中文互聯網上有這麼一則友情提示:千萬不要對向你跑來的,會說話的大象和立起來的蛇揮拳出擊,因為他們很可能就是過來搶救你的醫生和護士。
那她覺得自己看到的章魚腦袋,聽見的微妙發言,或許也是同理。
男人試圖繼續沿用剛剛的方式回答。但這個問題對他而言稍顯刁鑽,點頭也不是,搖頭也不是,腦袋最終斷斷續續地在半空中畫了個半圈。
他為難之際,沈皿盈越想越合理,已經接受了一些設定。
她坐得更闆正了些,語氣沉重,向其尋求幫助:“醫生,我好像出幻覺了,我看見自己被綁匪綁架到了一個破爛屋子裡。”
“我不是綁匪。”
沈皿盈和他面面相觑,她剛剛可沒說話。
而這位外國哥遮得根本看不見嘴,有很多都沒法确認。但按他之前的間隔來算,應該還沒到他該開口的時候。
這道聲音響起得突兀,說實話,并不在預料之中。
是帶着不知道哪裡來口音的年輕聲音,比她之前聽到的那個更清晰和自然些。
“醫生,剛剛是你在說話嗎?”沈皿盈左右查看是否還有别人,疑惑。
又寂靜了。
有關為何對話總是中斷,她對背後的原因做了諸多猜測,甚至都懷疑起了自己的口音,是不是有哪裡發音奇怪,讓對方理解起有困難。
但她覺得她的外語應該沒有太多的口音。至少沒有對面的口音濃重。
他說自己不是什麼...?
暫時還沒把口音和國籍對上号,沈皿盈連蒙帶猜,勉強認出了對方否認的那個單詞。
這人說自己不是綁匪,那太好了。
她配合地點頭,舉起手,真心發問:“那我可以走了嗎?”
靈活地将沉默理解成默認,沈皿盈手腳并用地挪到了床邊,探腿出去,很快地就站在了地面上。
下一秒,天黑了。
立在原地,沈皿盈緩緩扭頭,朝投下陰影的方向艱難地揚起腦袋。狀況反轉,這次換她不說話了。
沒見過這種體型。
好高,感覺比韓國的山還高,而且壯得像頭熊,好像個怪物一樣。
沈皿盈本來就算是嬌小的類型,正面都沒有他的側面寬,現在整個人都籠罩在他的陰影裡,平視隻看到胸口再向下一點的地方,頓時襯得更可憐了。
一直以為他那個高度是坐在椅子上,沒想到是直接坐在了地闆上。坐地闆上還能比她高那麼多嗎?
沈皿盈又在床邊坐下了。
她剛剛說笑的。食物中毒還沒好,哪裡有力氣和方向感離開這裡。
“醫生,你怎麼這麼大隻?”她感慨,雙手交叉,置于腿上,擺出一副乖巧配合問診的樣子。
救護車的聲音是醫武醫武,那醫生能長成這個體型好像也不是很奇怪。
把病曆本給我撿起來,我讓你把病曆本給我撿起來。
诶不對,外國救護車的聲音不是老家那種...怎麼感覺她的精神思緒越來越飄忽不定了。
眼皮發沉,暈暈乎乎的,擡手捂住額頭,體溫似乎也比平時高了許多。
沈皿盈耷拉着眼皮,有些為難地擡頭看向男人,想請他幫忙救救自己,卻又本能反應地嗅到了危險的味道,現在情況微妙,不一定會發生什麼。
嘴上是喊他醫生,但心裡惴惴不安,果然還是覺得不會有那麼簡單。
她怯生生地打破寂靜:“醫生,你怎麼又不說話了,我難道病很嚴重嗎,所以還不能走?”
醫生,你站起來做什麼,怎麼還不坐下。
醫生,你要去哪兒,是終于發現她的身體狀況不對勁,要去拿藥了嗎。
醫生,你,你怎麼把門堵上了?
男人順手拖起屋子裡的重物将門堵住,确認門已經鎖死,之後才一步步地朝這邊走回來。
他站在床邊俯視,帶來一片昏暗。停頓半晌,還是給出了[不行]的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