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星塵呆住的時刻,諾拉心滿意足地抱緊了他。
星塵小心翼翼地把她的手拿開,又問伊蓮娜:“這個埃爾文之光,我記得似乎是可以解除的?”
伊蓮娜走過來,抓起諾拉的左手和星塵的右手,讓他們交握在一起。
片刻之後,她又将它們分開。
諾拉戀戀不舍,接着小孩子一樣睜大了眼睛。
兩人的中指指尖,出現了一條流光溢彩的金色連線。
星塵的呼吸極為難得地微微一窒。
“我恐怕解除不了了,你們對彼此并非毫無感覺,契約起效,無法逆轉。”
伊蓮娜頓了頓,又道:“不過有一點很奇怪,按照埃爾文之光的特性,結契初期的人會對彼此産生非同一般的渴望。目前看來,這位小姐的反應很正常,可你為什麼能這麼平靜?還有,你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熟悉,你是誰,以前來過我這家店嗎?”
星塵揉了揉眉心:“我前不久才來過,你應該認識我,我是星塵。”
“哦!”伊蓮娜恍然大悟,看着他的臉,居然帶了些羞澀的捂嘴一笑,“不能怪我認不出來,我之前都沒見過你的臉,是你的話,很多事就說得通了。以後多來關顧,我會給你打折的,還有,你應該多露臉。”
星塵随意地點了點頭,諾拉緊緊挽着他的胳膊,他不再掙紮,任由她挽着他走出了門。剛剛踏入到街道上,就聽到腳邊傳來輕輕的一聲“喵嗚”。
他低頭,狸花貓叼着口哨,擡頭看着他。
他俯下身,拿起了口哨,順便魔術般變出了一根牛肉條遞給它,又揉了揉它的腦袋。
星塵總會喂飽他見到的每一隻流浪貓。
——
諾拉張嘴接過一口橙子布丁,神智終于從狂熱的欣喜中恢複了過來。
一開始,她覺得有點奇怪,自己為什麼會蜷坐在賞金獵人的腿上,讓他喂她吃布丁。
在古董店那段回憶就像是陽光驅散了迷霧,漸漸清晰。
終于,再又一勺布丁送到她嘴邊時,她沒有聽話地張嘴。
“我要從你身上下來了。”她宣布。
然後,她站了起來,試圖用撫平襯衫和褲子上的褶皺來掩飾尴尬。
還好這裡是個餐廳的包廂,要是她在大庭廣衆之下大發神經,她可能會連夜去修道院做修女。
不過她很快想起來,自己臉上還有變裝,也就是說,到目前為止,真正應該覺得尴尬的隻有星塵。
但他卻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似的,将勺子放回到小碗中,擡頭問她:“不吃了嗎?”
諾拉不得不承認,魔法婚姻契約的威力果然巨大,她現在神智已經恢複清明,但他看着她時,她還是忍不住有些雙腿發軟,想要朝他撲過去。
她雙腳微微翹了翹,沒有挪動步子,隻搖搖頭。
“我想離開這裡了,下個任務不是要去凱瑟布蘭迪嗎?我們走吧。”
星塵盯了她幾秒,用餐巾擦了擦手,點點頭,站起身,為她拉開了包廂門。
走出餐廳後,諾拉有意走在了他後面幾步。
那輪不知道是真是假的夕陽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長,諾拉走過琳琅滿目的小攤,心裡卻再無一絲波瀾。
好像有個透明的玻璃球将她與外部世界隔絕開來,她漸漸有些窒息。
怎麼會這樣?她又結婚了……
埃爾文之光是古代魔法家族常用的婚姻魔法契約,時至今日,由于龍血和報喪女巫的眼淚嚴重稀缺,人們已經不再用它締結婚姻。這個古老魔法的可怕之處就在于:結婚的兩個人會對對方産生嚴重的依戀感,在女方每個月的那幾天特殊日子前後,這樣的依戀感會尤其強烈,而随着兩人生下的孩子越來越多,魔法契約的效力才會慢慢減退。
這樣就能保證婚姻雙方能盡快盡多地生下後代——并且對于男方來說,大大減少了養别人孩子的可能性。
一滴眼淚無聲地落了下來,諾拉擡手抹掉了它。
但接下來,是第二滴,第三滴。
她低低地啜泣出聲。
星塵聽到她的哭聲,連忙轉過身來,他顯得有些慌亂:“你别哭,沒事的……”
諾拉猛然推開他:“你什麼都不懂,星塵!”
她捂住嘴,避免自己尖叫出來,他不是一向很聰明嗎,為什麼看不出來她要因這件事情崩潰了?
他走過來,捧起她的臉,抹去她臉上的淚水,諾拉雙唇猛烈地顫抖着,斷斷續續地說:“我不想……不想……”
“我知道,我知道,我會想辦法的,你别哭,深呼吸……吸氣……呼氣。”他引導着她恢複平靜,諾拉跟随着他的節奏,那種難過得要斷氣的感覺慢慢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