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有幾處花家人特有的細節,或是眼角眉梢,或是下巴顴骨,才能依稀分辨出花家人的血脈輪廓。
經過一番細緻的辨别,花不同和夜聽琴一緻認為,死者就是花在雲本人!
更為關鍵的一點是,他倆一緻認為,花在雲的妻子不會搞錯,花不甜不會認錯人!
當他們蓋棺定論之時,花不同嗟籲連連,心如刀絞,憯恻不已。
他心中複雜,想着花家堡這世家大族,突然出現一個英年早逝的噩耗,會不會是走下坡路的開始?
十圍之木,始生如蘖。
一切鼎盛終有盡頭,衰敗的迹象,很可能就是這般悄然而至。
而他三哥哥,花不俗得知兒子死訊時會如何?
他正當壯年,還不到五十歲。早年意外失去妻子,這次又死了獨子,要他如何承受?
最可怕的是,花不同要如何給花不俗訃聞?就幹巴巴的說:哥,你兒子死了?…..他好像說不出口。
再念起花在雲的音容笑貌,與自己一道玩耍的種種過往…,花不同就感覺胸中有股溫熱上湧,腥鹹的味道聚在喉嚨裡。
他本能的想要咽下去,可事與願違,一口氣不均勻,那股腥鹹從嘴和鼻孔裡面噴了出來——
“哇~~~~”
的一聲,吐出一口深紅色的鮮血。
花不同感覺眼前驟然一晃,恍惚一霎,似乎那鮮血是紫色的?
可沒等他重新分辨呢,下一刻,便是一陣天旋地轉上頭,他眼前猛然變黑…..。
………
當花不同醒來時,已是皓月當空,星羅棋布。
雨魒門後山蟲鳴山間,清風徐來,竹葉猗靡,沙沙作響;
像是自然的悲憫,摩挲着花不同糾結的心情。
花小淘一直守在他身邊,見他清醒過來,急忙攙扶着坐起。
小心言道:“卿子吐血一鬥,氣虛不穩。屬下給卿子服食了氣血類的丹藥,還望卿子不要擅動,注意靜養。”
花不同略微點點頭,對花小淘這個心腹很滿意。此事如果不能善了,他都會考慮要不要留下花小淘的性命...。
花不同向四周眨摩一番,發現不見了夜聽琴,怕她誤事,急忙詢問花小淘。
花小淘:“卿子不必心急,夜小姐怕您醒來以後,會直接返回花家堡。便執意自己去無涯觀送信,臨行之時,夜小姐特意讓屬下給您帶一句話——”
說到此處,他一字一闆的着重說道:
“我夜聽琴從未來過雨魒門!”
花不同聞言,會意的一記苦笑,冷泠的點頭稱善:
“善!”
他心中很明白,夜聽琴知道事關重大,既怕誤了花家堡的事,也怕耽誤她自己的事。
留下此話,便是有意摘身事外,任由花不同自己去說明情況。
倒是合了花不同的心意,至少這丫頭不傻,知道守口如瓶,無形中解決了他一塊心病。
此時,他也不擔心外甥女一個人上路會不會安全了,腦子裡整個翻了過來:夜聽琴現在是大姑娘了,能自己照顧自己,印象和态度轉變得頗為奇葩。
花在雲的死訊可以公開,但他和花不甜成婚之事,就不能這麼多人知道了!
花不同要為妹妹守住這個秘密!進而保存她的性命,不使其落入那萬惡的豬籠,沉屍江底…。
他急忙吩咐花小淘:“你去棺材裡尋幾件雲兒的衣裳,重新埋在墳墓裡面。這裡日後就是雲兒的衣冠冢,..…墓碑上面這樣寫:顯侄花在雲之墓。”
他如此吩咐,是因為他心中病态的多想了一節:
人生苦短,花不甜更是命苦,魂銷目斷,痛失所愛,年紀輕輕便成了寡婦,琴斷朱弦,總該給她留點念想....。
她現在不知怎樣了?報仇?她去找誰報仇了?有無危險?會不會...把自己也搭進去!?
可惜,花不同現在分身乏術,事情隻能一件一件的辦!眼前就有重要的事,需要他審慎處理!
花不同一面看着花小淘去準備,一面将詭異的目光瞄向遠處,望向那坐在大樹下休息的子弟兵們。
他現在看每一個人的嘴唇都像是在動,都像是在嚼舌根,似乎每一個人都在為此事而竊竊私語...。
真真的疑鄰竊斧!
‘人嘴兩張皮,咋說都是理’。
與你好的,說是真情使然,不畏世俗,真愛無價;
與你有過節的,就說是逾牆鑽穴,負類反倫,夙世冤孽。
怎麼說,都會對花不甜不利!
這些人裡面隻要有一個活着回去,此事便會不胫而走,甚嚣塵上。
變成花家堡街頭巷尾的茶餘酒後,花不甜定會名節不保!
“這些卑劣小人!”
為了保護他的妹妹,花不同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