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出生起他就沒有選擇地隻能肩負起家族的責任與使命,現下,他不是什麼家主,他隻想真真正正做一回姚景,堅持一次自己真正想做的事。
“你滾啊!”然而,辛歌雲的情緒已經瀕臨崩潰,但還是刻意壓制着,不想被對面的男人識破自己現下脆弱的内心,繼續說着決絕的話。
“姚家主不會是還沉浸在那場幻境中走不出來吧?哈哈哈哈!真是天大的笑話啊!”
“你不會把真以為那就是我們的過往了吧?你醒醒吧!真實的過往是,你根本就沒有出現在過我的生活中,我重生後所經曆的苦難艱辛,都是我一個人扛過來的,從蝼蟻到聖女,再到如今的位子,都是我一個人爬上來的!跟你姚家主沒有任何關系!”
姚景面上閃過一絲失落,辛歌雲說的是事實,他們的過去本就沒有交集,一切不過是虛無的夢境給自己的一次機會罷了。
而辛歌雲此時逐漸雙目猩紅,滿臉恨意,最終,還是仇恨占據了上風。
“憑什麼?你憑什麼還能好端端地出現在我的面前?憑什麼你們還能衣食無憂地生活在陽光底下?!明明做錯事的是你們,憑什麼來到這種地方,承受這一切的卻是我!憑什麼?!”辛歌雲将滿腔的仇恨統統宣洩給眼前的男人。
是啊,憑什麼做錯事的是他們,受到懲罰的也理應是他們!
“辛姑娘,你在說什麼?究竟是誰欺負了你?”姚景被辛歌雲一通罵罵得不明所以,以為她還在夢魇之中。
辛歌雲聽罷嗤然一笑,随即陡然冷下臉來,“我都忘記了,你還不知道呢!你可是靈修界高高在上的姚家家主,萬人敬仰的名門正派,正人君子!怎麼可能還記得我這麼個芝麻大小,一腳就能輾死的小蝼蟻呢?!”
姚景雖然還沒有完全聽懂她話中的意思,但一種隐隐的預感已經籠罩在了他的心頭,他已經許久沒有感受過這種不安又無能為力的複雜感了。
一次是父母死去之時,一次是十年前将姚塵抓回來的那場雨夜,如今,竟還有絲絲恐懼襲上。
雖然内心在抵觸辛歌雲的答案,他還是開口問道:“我們,以前見過嗎?”
“許家,鄭家,辛家,歸真山人,現在也該輪到你了,姚景!當年,那個雨夜,不是你親口下令将我射殺的嗎?!”這句憋在辛歌雲心中已久的怨怼,今日終于說出口。
許家,鄭家,辛家,歸真山人……那個雨夜……射殺……姚景不可置信地後退半步,這些原本毫無關系的東西,若是連在一起,必定是他最不想面對的那段過往。
第一次在靈修界見到辛歌雲時那一點點熟悉的感覺在之後一直被忽略被否定,現如今被重新剖開,竟原來一切都有迹可循!
辛歌雲,就是辛止!
“我……”原本在尋找辛歌雲的路上有滿腹的話想要對她說,如今隻剩無言,他無話可說。
當年他趕至黃龍道之時,她與姚塵二人已經被層層圍困,多方勢力下,他隻來得及救下姚塵。而那個放箭的手下,也确實是他的人,要怎麼解釋,那道命令真不是他下的,她又怎麼會相信呢!
又怎麼解釋,她那麼喜歡的姚塵,竟有那麼不堪的一面!
他無法想象,辛歌雲這一路上是怎麼忍住心中的仇恨,不殺他的!
“辛……姑娘……”姚景試圖再上前一步。
“姚景,這是你們欠我的!”
以幡旗作箭,生生貫穿了姚景的肩頭,血頓時殷透了衣衫。
姚景悶哼一聲,死死咬緊牙關,默默承受了這一切。身體上再疼痛,也永遠不及現下心中的難受。
“對不起。”隻有這句話,能夠說出口了。
辛歌雲的右手悄悄攥緊握住幡旗的左手,她明白,自己現在所有的怒氣都是不正常的,她希望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清醒的,不後悔的,所以,幡旗本來對準的心口生生偏離到了肩膀。
下一瞬,她蓦然松手,朝着更深處的黑暗而去。現如今,黑暗更能夠給她安全感。
徒留姚景,和那柄染了血的幡旗在原地。
隻是,夢境中的她,沒有貪戀過那一抹溫暖嗎?也沒有過一絲絲心動嗎?
沒人能夠回答,就連辛歌雲自己,也沒有答案。
沒人看見,黑漆漆的地上,有一朵染了血的小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