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昨日的約定,李家人全都起了個大早。用過早膳之後,薛矜特地将李平安帶到他的房間,也沒有說要做了什麼,隻讓餘下幾人在一旁等候。陸懷袖和李氏夫妻依言等候在外,隻是三人都緊緊地抿着嘴唇,沒有任何心思說話。
等待期間,夫妻倆背着手在屋外像兩隻蜜蜂似的到處轉悠,一刻也不停歇,臉上現出十分焦急的神态。陸懷袖一眼就看穿了他們的心思,柔聲細語地安慰道:“你們盡管放心,我義兄實力強橫,既然他說自己有把握,那麼就一定能平安歸來,成功将你們的兒子救下。”她并沒有說假話,她是真的相信薛矜,說不定比薛矜自己都更加的相信薛矜。
她剛才的那番話,對夫妻倆來說就像是一顆定心丸。她沒再多說一個字,夫妻倆卻定下心來,不再胡思亂想。
一炷香的功夫過後,門被人從裡面推開,兩個長得一模一樣的人直直地向着他們走了過來。準确地說,是兩個李平安正邁開腳步走向他們。
餘下幾人瞪圓了雙眼,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兩人,他們無論神情容貌氣息,皆是一般無二,怎麼看都讓人難辨真假。要知道這世間沒有兩個人是一模一樣的,即使是雙胞胎兄弟姐妹,在身形相貌上多多少少都會有一些細節的區别。
兩口子繞着兩個李平安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前前後後打量了一個仔細,全不放過觀察了一遍。被他們這麼盯着,兩人既不覺得被冒犯,也不生氣,大大方方的任憑夫妻倆打量。
然而……即使兩口子圍繞着他們的周身轉了好幾個大圈,也沒發現有什麼區别。要知道,李平安可是和他們朝夕相處十五年,由他們一手撫養長大的親生兒子,連他們都分辨不出來,這大千世界,可真是無奇不有。
李大叔以前時常聽說書人講起,江湖上有一種絕技叫做——易容術,使用者能夠借助各種巧妙手段改換容貌,扮成另一個人,誰也認不出來,千變萬化讓人防不勝防。他當時聽了隻覺得匪夷所思,打心底裡認為所謂的易容術不過是說書人誇大其詞的東西罷了,不可輕信。沒想到今日親眼得見,果真這般神奇。
他越看越感到驚奇,忍不住贊歎道:“這就是傳說中的易容術?幾乎達到了以假亂真的地步。感謝薛公子,小老兒我也算是大開眼界了。”
随着李大叔的話音落地,其中一個假的李平安,也就是薛矜往前走了一步,主動和另一人區分開來,随後不以為意地笑道:“我的易容術還有不小的缺陷,也隻能到這種程度了。此等粗淺手段,在我們那兒可是排不上号的。”
餘下幾人聽了,卻隻當他故作謙虛。這等出神入化的易容術,是無論如何也不會跟“粗淺”二字沾邊的。
陸懷袖目光一直在二人身上來回打轉,也是連連贊歎,忽然想到了什麼似的,微笑着問道:“真是奇了怪了,這樣貌可以變,你的身高是怎麼變成和他一樣的?”要知道薛矜雖然按年齡隻比李平安大了一兩歲,身高卻是足足比他高出了大半個頭。她并非不知道易容術,自己所看過的話本裡也曾大篇幅描述過,隻是這矮的變高的可以墊東西,這高的變矮的難道還能削骨不成?
薛矜的回答言簡意赅,解釋道:“用縮骨術就可以解決這個問題。”
縮骨術,顧名思義就将人身體上的骨頭縮起來,以達到縮小身體的目的。江湖上一直有所流傳,但鮮少有人能修得此術。這門武功訓練極其艱苦,耗時又極其冗長,要想練成,沒有數十年如一日的勤學苦練根本做不到。
陸懷袖第一次見識縮骨術,不禁贊歎,仰起頭以欽佩的目光注視着他。薛矜這人會的東西可真多啊,明明隻比她大兩歲而已。
沉吟了片刻之後,薛矜臉色平靜,将早就想好的說辭緩緩道出:“待會我就代替你們兒子去聖姑廟當祭品,你們把我裝進箱子裡,交給前來搬運箱子的衙役,千萬别暴露出破綻,也不要露出異樣,我講明白了麼?”
他話一出口,李氏夫妻忙不疊點了點頭,異口同聲道:“明白。”他們還想和他說些道謝的話,薛矜一眼就看穿了他們的想法,制止住他們,先一步開口道:“等我解決了此事,你們再道謝也不遲。”聽他這般說,夫妻倆隻好把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幾人又交談了幾句,這時李平安從屋外擡進來一口系着紅綢的大紅木箱,他們不約而同地停下了話聲,齊刷刷将目光投向少年,心裡都明白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
正是風雨欲來之時,陸懷袖藏在袖中的手緊緊攥成拳頭,直直凝視着薛矜,一臉關切地叮囑道:“萬事小心,一定要平安回來。”
薛矜輕笑一聲,沒有說話,隻是擡手做了一個往下壓的手勢,示意小公主安下心來,之後便由着李大叔綁上他的雙手,蒙上他的眼睛,将他塞入那口大箱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