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看你死沒死成,免得連累我。”筱青一手擰巴着還在滴水的碧綠色裙裾,另外一隻手攥着一枚瓷瓶。
秦流單手接住了她丢過來的瓷瓶,晃了晃,颔首微笑。
“那筆債,不準算到小九頭上。作為回報,我會幫你。”筱青被氣得呼吸紊亂,雙頰染了些薄紅。
秦流挑眉,淺淺地轉動着手裡的瓷瓶,輕笑:“哪怕,你要接近的,是曾經要玷污你的人?”
呵。
哪怕秦流今日不開口,她不送上門,也自有旁人會逼着她走上這條不歸路。
如今搬到太後殿裡的那位,将年幼的自己收在身側培養成人,也是從來就沒打算放過自己。
筱青面不改色,淡淡開口:“你今日的傷,也有一半是歸咎于我。我也不求别的,隻要你信守承諾。”說完,她才開始整理裙裾。
指尖收攏,一下一下的拂過紫衣布料,抖落了些許上面殘留的雨水。
“需要我承諾什麼?”
筱青拂袖,一字一頓,惡狠狠地威脅:“不準惦記我的親妹妹小九。我不準!”
聞言,秦流唇邊笑意加深,又輕咳了幾聲,“看你表現。”
撐着傘回到了太後殿中,藍衣宮女将筱青手裡的傘接過匆匆退下,筱青剛踏入内寝,厚重的簾内便傳來了一聲逼問:
“怎的去了這般久?”
筱青輕步走近蒲團上跪着的那人跟前,合袖,故作輕松道:“守靈殿突然走水這件事可大可小,奴婢回皇後殿逗留久了些,也是想檢查得仔細些,免得出了差錯落了口實。”
太後轉過頭,睜開眼時,眼底是一片沉寂,“陛下那邊,近日來的作風實在荒唐。”
筱青垂首,不言。
“今夜,換身衣裳,梳洗罷,你便過去。”太後轉動着手裡的珠串,起身,一身灰白色寬袖大衫裙擺款款拖曳在地。
筱青倏地跪下,低眸,“太後……您身邊不能沒有貼身……”
太後撇唇,目光落在了她被雨水濡濕的後腦勺上,幽幽道:“讓小七和小八回來便是。”那兩個空有點小聰明,辦不成什麼大事。留在皇帝身邊也是礙事。
“好生照料陛下。”太後轉身之際,不忘叮囑。
筱青雙手伏身在地,額頭貼在手背,掩去了眼角的一絲嘲意,“奴婢領命。”
深夜,風雨飄搖。
紀風月陡然睜開眼,額上冷汗直冒。
那一幕幕過于真實的畫面仍然殘留在腦海裡。
那天,白幔旌旗在大殿飄揚,秦流繼位,太子振臂一呼引發的那場宮變裡,衆人四處逃竄。
而溯欽順從了自己的命令,盡職地擋在了那個小小的身影前面,緊接着受傷中毒,難以敵衆倒下。
當他好不容易趕到宮門前,卻發現原本吩咐溯欽保護的那個小小的身影的後背也遭到了毒箭。
紀風月強忍着不安,試圖把暈厥的她抱起來。
懷裡的她,渾身涼透了。
“抱歉,我沒能把你帶出去……”
那一刻,他隻覺得心裡徹底空了,
整個人如墜深淵。
“叮咚!”
【檢測到玩家編号1694意念強烈,是否綁定天災人禍系統,進入時空之境?】
他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毫不猶豫點了“确定”。
好不容易從時空之境回來,紀風月就下定決心。
宮變動亂之際,她死在自己懷裡——這樣的畫面,他不想再看見第二次。
不管付出什麼代價,他一定要護她周全。
“扣扣扣!”
門外傳來了溯欽的聲音:
“大人,華公公派人已在門外等候多時。”
紀風月詫異,這個時候派人來,想必宮中又出了亂子。
顧不上别的,紀風月披衣下地,踱步直奔書房。
燭火映襯着窗面上的兩抹倒影。
“華倫出事了?”
紀風月俯視着案前跪着的那人,瞧着年紀尚小。
“師父如今被貶出城守皇陵去了,如今新皇多疑,身邊尚無可信之人。”
那人聲音脆生生的,回話時,眉眼波瀾不驚,倒是個沉穩的性子。
紀風月拂袖,走到了那人跟前,“你叫什麼?”
“奴才小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