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尋埋頭簽了一沓文件,肩頸早已僵硬,他起身活動兩下。
想起什麼,回頭在電腦上查看進度,但聊天框空空如也,還停留在上一次談話。
餘落儀沒有跟他彙報工作。
幹脆在辦公區轉了一圈,餘落儀的工位空着沒人,他敲敲辦公桌:“她去哪裡了?”
唐理已經被開除,餘落儀對面的工位來了新人,聽周尋問話趕忙回道:“不太清楚,剛才出去的。”
周尋閉了閉眼,準備給餘落儀打個電話,出辦公區時能聽到身後人的竊竊私語。
“沒準又是安慰哪個員工去了,她做什麼特助啊,該轉去人事部負責員工關系。”
“人家現在是紅人,所有對她有意見的都會被打上‘小心眼’‘嫉妒’的标簽,可不敢說她。”
“…還是以前的她好,安安靜靜不作妖,不合群可也不拖後腿啊。”
“你看她這兩個月的績效,換成其他人周總早開了。”
周尋在原地站了會兒才離開。不止這些人想不通,他也想不通。
當初對餘落儀改變态度想試探餘落儀對他的感情,結果被餘落儀狠狠罵了一頓,他生氣的同時又感到害怕,這種心裡話都說了出來,餘落儀莫非真準備離開他?
他把唐理開了想證明他的态度,然而罵了他第二天起,餘落儀請了年假,她從沒請過這麼長的假,即便生病到住院都還在處理工作。
他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餘落儀,也許他是強硬了一些,可他真的是為餘落儀好。
還沒等他想出對策,餘落儀回來了。
出乎意料,她變了,像是忘了以前的事,變得開朗愛笑。每天上班說“早上好”,中午跟着大部隊一起去吃飯,還嘗試約同事周末出去玩,就連對他也不是排斥的态度,開個例會所有人都不敢看他,隻有她朝他露出笑臉。
周尋有那麼一刻是開心的,他以為餘落儀察覺到他的感情了,距離在一起不遠了。可夜深人靜時,他腦子裡一遍又一遍浮現出來的是以前冷臉堅韌的餘落儀。
餘落儀願意敞開心扉是好事,但他陰暗的覺得,不如變回去。
他想要以前的餘落儀。
收到大boss的消息,餘落儀緊趕慢趕到了辦公室,沒等她喘口氣就聽周尋嚴肅的聲音傳來:“客戶接觸得怎麼樣了?”
餘落儀咽咽口水,有些不好意思:“暫時沒有進展,他不願意見我。”
周尋臉色難看了幾分:“他不願意見你就不管了?”
餘落儀明白周尋對她的回答不滿意,可她沒有其他辦法了。知道工作是一回事,實際操作又是一回事。她現在上班全靠這具身體留下的自主反應和大腦指引,讓她把工作做得像以前一樣好,不可能。
都不是一個人。
她沒有什麼工作經驗,以前隻在電視裡看過,如果客戶不願意見就一直纏着客戶,她依葫蘆畫瓢去守了那人半個月,人家就是一點面子都不給。
周尋深深吸口氣:“餘落儀,你知不知道這個月績效再不達标就要走人了?”
餘落儀抿緊唇,兩萬多的工資呢,她舍不得。
“你到底怎麼了?”周尋站起身快步走到餘落儀面前,氣勢太強,餘落儀不自主想退一步,被周尋緊緊抓住雙肩。
“以前這些工作你都得心應手,你總能想到辦法完成任務,為什麼現在不行了?是對我有意見不願意做,還是你真的不會做?”
餘落儀心髒猛地一跳,她不會做,可她不能表現出來,不然一定會引起懷疑。
她臨時想了個答案:“我怎麼會對周總您有意見,我…就是累了,您應該也知道了,我以前累死累活拼命就是為了還債,現在債還完了,有些松懈了。”
“累了?”周尋想笑,他不信,然而無論他怎麼問,餘落儀咬死了這個答案。
他退後幾步靠在辦公桌前,少見的有些頹廢,過了會兒他擡起頭,不知道這幾分鐘裡想了些什麼,嘲諷回到臉上:“怎麼,和大家說的一樣,你想轉去人事部?”
*
鄭南倫酒吧重新設計好了,營業那天來店裡邀請洛宜和金曦去玩。
“金老闆今天要不要提前關門去放松放松?”
金曦上晚班,就住在咖啡店樓上,打烊看心情,累了八九點就下班,精神好十一二點都有可能。
聞言擺了擺手:“洛宜去吧,我現在養身體要早睡早起,喝酒什麼的都戒了。”
鄭南倫說有果汁,去逛一圈就回來,金曦依舊沒同意。
洛宜才不信金曦說的早睡早起,養身體是真的,熬夜也是真的,晚起還是真的。
本着嘗試新事物的态度,洛宜答應了鄭南倫的邀約。酒吧在她心裡就是談工作的另一個地點,從來沒好好玩過,她今天想去看看。
“别擔心,到時候晚了我送你回去。”鄭南倫今天開了車,讓洛宜坐副駕駛,他們先去吃飯。
洛宜四點半下班,到餐廳剛好是晚飯時間,鄭南倫一直說他請客,讓洛宜敞開了吃:“你幫了我這麼大的忙,一頓飯是應該的,以後你來酒吧玩都免費,讓你朋友也來,都不收費。”
朋友?洛宜偏了偏頭。
鄭南倫看出點什麼:“怎麼了?”
洛宜想了想,這事能不能說全看個人看法,不在意就沒什麼好隐瞞的,剛好她還可以請教一下鄭南倫。
她初始的三個目标:養寵物、找工作、交朋友。
前兩個都完成了,隻有交朋友這項,遲遲沒有進展。
她有些不好意思,卻還是勇敢說了:“我沒有朋友。”
鄭南倫的笑僵在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