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翹把奶奶安全送到家裡以後,就準備回去了。
夜幕降臨,染紅半邊天的晚霞漸漸散去,群山巍峨雄偉,蟬鳴聲不絕于耳。
晚風拂過池塘,掠過連翹的臉頰。
她仰頭望着振翅高飛的鴿子,不禁想起自己也有一個類似遠走高飛的夢想。
再次低頭時,她看見從蜿蜒的小路開來的摩托車在她面前停下。
伴随着轟鳴聲,李空山取下頭盔,笑容熱烈:“怎樣,沒想到我回來吧,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倒還真有點兒意外。”連翹走到摩托車旁停下,“你怎麼來了?”
李空山解釋:“天都黑了,還不是擔心你一個人回來不安全。行了。”
他拍拍後座,“趕緊上來吧,哥帶你兜風兒去。”
連翹點頭,踩着腳闆,坐上摩托車後座。
這是李空山平日裡最喜歡的一輛摩托,哪怕很多年了,期間也因磕到碰到修過幾次,但李空山還是對這輛摩托愛不釋手。
若問他問什麼,他便說,這“小旋風”牌摩托最威風,和他這人的氣度最相稱。
摩托車的車身是黑色的,車頭和車尾分别以銀灰色外殼點綴,輪廓整體向前傾,奔馳在山間蜿蜒小路時,如疾風,似閃電。
發車前,連翹兩隻手拽住李空山後面的衣角,說:“我坐好了。”
他注意到了,伸出手,把她的兩隻手手拽到前面來,環住自己的腰。
身後的女孩愣了愣,沒反應過來怎麼回事。
他眨了下眼,漫不經心說:“别想多了啊,我就是顧及到等會兒開得快,這樣安全點。”
“哦……”
她側着頭,左臉貼住少年堅實有力的後背,環住他腰身的兩隻手變得莫名滾燙。
心不自覺跳得很快的不止他,還有她。
女孩的話音剛落,李空山就發動摩托,車子像獵狗一般迅疾沖出去。
晚風拂過兩人的臉頰,卻怎麼也降不下女孩滾燙臉頰的溫度。
兩側群山巍峨,連綿不斷,翻過這座山,又是另一座山,蒼翠林木已成黛色,為這黑夜的寂寥增添點綴之美,這不是拼圖碎片,而是夜色的連環畫。
連翹緩緩側回頭,目光停留在眼前這個嘴角輕輕揚起的少年身上。
他的背影總是給人一種安心感,棱角總是無法輕易被歲月磨平,側臉總是那樣好看迷人。
他的目光觸及遠方,悄悄地,承載着與她有關的過往。
連翹看得出神,回過神來時,兩人已經到站了。
莫名的遺憾和難過悄悄席卷她,如石中裂縫,如幹涸草原。
縱然眼下美好萬般,但這趟旅程終于到站的那一天,是嗎?
李空山把摩托停在距離居民樓不遠的一個十字路口,下車看了眼斜前方的小超市:“家裡沒牛奶了,我進去給你買點兒,你在這兒等我,别亂走,我很久就出來。”
“好,你去吧。”
連翹點點頭,輕抿嘴角,遞給李空山一個安心的笑。
他看着她,又忍不住多看了幾眼,不自覺笑了下,轉身拐進超市裡。
連翹坐在外面的紅漆長椅上等,超市外面有一塊很大的空地,每到夜裡,這裡便有不少中年婦人圍在一起跳廣場舞。
最開始的時候,這裡隻有幾個人,後來廣場舞隊伍慢慢擴大,甚至連腦子不太正常的“憨二”也跑到這裡和衆多婦女一起跳。
歡快的音樂沖上雲霄,向外擴散,充斥整個清流鎮。
小鎮上的人倒不會覺得這樣擾民,畢竟這裡是小鎮,沒有城市文明規則的約束,沒有徹夜點燈忙忙碌碌的高樓大廈,也沒有永遠必須加快的腳步,住在這裡的人就圖個生活氣和熱鬧勁。
剛在長椅上坐下沒多久,連翹突然感到肚子不舒服,她起身尋覓,跑進一家面館問有沒有廁所。
面館的老闆指了下後門,“從這兒出去,右手邊就是。”
“好,謝謝。”連翹立即朝此處走去。
剛一走出後門,還沒拐彎,一隻肥碩的手便将她拉到一邊的巷子口去。
田永貴露出他那張滿臉流油的臉,頭發亂糟糟的,看上去這些日子過得挺邋遢。
他兩手掐住連翹的脖子,把她按在牆上,“死丫頭,日子過得挺舒暢,連是誰把你養大的都忘了是吧。”
雖被扼住脖子,呼吸困難,但連翹啞着嗓子也要艱難開口說話。
她盯着田永貴,恐懼和憎惡同時湧上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