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點?”姜棣棠視線重新轉回來,打量着謝明霁的眼神變得狐疑,“你不是說是小傷?”
“是小傷。”謝明霁神色自若,像是在說什麼無關緊要的小事,“我傷的是小傷,隻不過謝徵布的局可不是什麼小局。”
謝明霁笑的輕蔑,止不住的得意,思緒已随姜棣棠之言飄遠:“小爺我可是死裡逃生回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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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日前。
秋獵第一日,因知曉欽文帝有意将那瓊麟劍作為彩頭賜予魁首,所有皇子皆極為上心,故而秋獵剛開始時,衆人即策馬直奔迷霧森林深處,無不願首日即顯鋒芒,就連騎馬亦暗自較力。
謝璇與謝明霁一道騎行,他們二人所行之路最為偏僻,據謝明霁所言,這兒珍稀的猛獸更多,卻也更兇險,其他皇子若是怕死,不會輕易往此處走。
“哥,我覺着此地甚是詭異,還陰森的很。霧氣實在是太重了,我們分明是一直往前走的,可我怎麼覺得這兒就像是我方才到過的地方。你确定這兒安全,沒有什麼吃人的怪物和妖魔吧。”
謝璇跟着謝明霁在迷霧森林深處晃悠了一段時間,因着年紀還小,也沒經曆過這般場面,心生懼意,脊背寒意起,忙騎着馬往謝明霁身邊靠了些,低聲相詢。
謝明霁正眼都沒給他一個,餘光掃着周遭景物環境的變化,策馬緩行:“怕就回去。”
“那可不成!叫我自己回去還不如跟着你往前走呢。”謝璇連忙搖頭,跟上謝明霁,還不忙催促在後面悠哉悠哉當散心的紀霖和沈确,“你們倆也快些,跟緊我!”
紀霖笑嘻嘻的,駕馬行至謝璇身側,同他說話:“五殿下勿需惶然,迷霧森林雖陰森可怖,終為皇家獵苑。為保衆人無虞,陛下已遣人先行查探,應是不會有什麼能置人于死地的猛獸,更遑論妖魅鬼怪之談。”
“那就好那就好。”
謝璇像是安心了些,言語亦不複急促,隻是還沒鎮定過一秒,下一秒就被竹林間突然發出的聲響吸引,尚未來得及看清發生了什麼,就聽見有動物發出凄厲的驚叫,這一出複使謝璇心駭神搖,險些将手中握着的缰繩丢了出去,面色煞白如紙,說話都不利索,若有可能,恐其将縱身一躍至謝明霁馬背之上以求庇護:“哥,三哥,什麼動靜?”
“沒出息。”謝明霁笑他,輕輕搖了搖頭,以目示意沈确拾起箭矢所中之獵物,擲入謝璇馬側所懸筐中,“是隻鷹,方才在天上飛,現在死了。瞧你這模樣,這隻鷹就計你身上了,免得空手而歸叫人看笑話。”
謝璇被突然丢進自己筐裡的鷹吓了一跳,連馬都驚着甩動前蹄,還是紀霖替他穩住的。他一臉委屈,連語氣都染上了哀怨之意:“三哥,你知道我本就不擅長這些,也不喜歡。我看了打打殺殺的殺戮之景便覺頭暈目眩,惡心欲嘔,你還笑我。”
“我知道,這不是将你捎上了,生怕你一人出事。”謝明霁被謝璇的話逗笑,語氣輕快,意味卻深長,“你怕血腥?也是,畢竟你最擅長殺人于無形,不見刀劍亦不見血。”
謝璇也跟着笑,他的長相可愛,笑的時候臉上還有兩個小小的酒窩,看樣子明媚活潑,哪像是謝明霁描繪的那般,可偏偏本人卻承認,以一副最純良無害的模樣道出最狠之語:“刀劍交鋒有何樂哉,不如運籌帷幄看他們自相殘殺,不是更有意思?”
“是。”謝明霁對謝璇的每句話都有回應,“所以勞駕我們的謀士大人跟緊,掉隊被老虎吃了我可不管。”
謝璇打了個寒戰,駕着馬行至謝明霁身側:“不是說沒有猛獸了?哎喲不行三哥我害怕,要不你抱着我,不然我抱你也行啊。”
謝明霁眉眼沉了些許,初時未答謝璇,待馬行遠了些才開口,說的卻隻有兩個字:“休想。”
“不抱就不抱!我看你不抱我還有誰能讓你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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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迷霧森林之極深處逛了不知多久,也确實沒遇上什麼事,而所獲獵物亦頗豐,若無他人能獵得更為珍稀之物,今日的第一應該必定是謝明霁。
越入林心天色愈昏,迷霧森林裡林木參天,蔽日遮光,且濕寒侵骨,霧氣缭繞。謝明霁正欲攜謝璇歸返,免得這小子害怕,卻不料聽見不遠處似有虎嘯,一聲接一聲,應該還不止一隻。
謝明霁神色驟凜,舉手作勢,示意衆人靜立不動,細聽虎嘯以辨其來路。
突然,森林深處有什麼東西猛地朝他沖過來,謝明霁飛快閃身躲開,順帶提着謝璇一同避去。
謝璇目瞪口呆,看着面前突然沖出來的兩隻老虎,言語顫抖:“哥,哥……不是說沒有老虎的?”
“紀霖,護送五殿下回去。”
謝明霁未回謝璇的話,将人往紀霖那兒一丢,再飛身回去取了弓箭,與沈确相視一瞬,一同滿弓就朝着面前的虎射過去。
謝璇目睹此景,愕然失色,僵立原地,一時也沒動作,還是紀霖推他上馬,然後揚鞭一抽,讓謝璇的那匹馬沖了出去,自己随後翻身上馬,緊随而去:“五殿下坐穩了,您也别看了,血腥場面小心您頭暈。”
箭矢貫虎,其力深邃,謝明霁與謝璇兩箭,正巧使兩隻老虎斃了命,隻是他們都還未曾将弓箭放下,就聽見那不遠處的灌叢裡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令他們不得不屏息凝神來等待。
“不好,是棕熊!”
沈确駕着馬悄悄後退,朝謝明霁道:“主君,您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