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抓活的。
“射中了左肩,跑不掉,進去抓人。”
射箭之人将弓箭放下,擡手指揮着身旁衆人朝裡去。
十人方過月亮門,未及立定,其中半數就被淩空飛來的折扇斃了命。餘者五人驚恐四顧,未及窺見來者真容已被封喉。頃刻間,大片血色在院内暈開,與雨水相混成河而流,一縷縷湧出。
姜棣棠從立柱後面走了出來,立于院中,對上了紀霖和沈确看過來的視線,而後又面無表情地移開,擡頭,昂首望向屋脊之上的人。
謝明霁立于屋檐上,手執着那把帶了血的折扇淺搖,玄色衣袂随風飄揚,細散的雨珠滴落在他身上,卻無半分落魄之感。
謝明霁唇角上揚着,眼神卻冰冷,俊顔無雙,凜然之氣不可言喻,就那麼站着,已是居高臨下,俯瞰衆生。
姜棣棠深吸了一口氣,肩膀傳來鑽心的疼令她氣息微亂,卻還是強撐着站直,面不改色,聲音微弱卻冷淡:“三殿下為何來。”
“不是說好命予我?”
謝明霁飛身下來,立于姜棣棠面前,垂目看了眼姜棣棠左肩所插羽箭,笑意霎時消沉了下去,眉宇微蹙。
姜棣棠卻淡然一笑,眸中水光閃爍,帶着倔強與未散之狠戾:“今日臣女算是将命給殿下了吧。”
她将手中握着的名冊在謝明霁眼前晃了晃,而後直接松手,任其滑落在積了水的地上,轉身離去。
“我送你回去。”謝明霁大跨了一步追了上去,連那名冊也未來得及撿,伸手抓住了姜棣棠右臂。
棣棠笑顔依舊,眼裡卻盛了些她平日鮮少露出的譏諷色:“不勞煩殿下了,臣女昔日亦曾借殿下之力多次,如今讓殿下利用回來也是理所當然。殿下不必……”
姜棣棠的話還未說完,人已被謝明霁攔腰圈緊,淩空躍上屋脊。
謝明霁隻用手臂摟着她,手未嘗觸及其腰,反倒是唇貼近了棣棠耳畔:“你莫不是打算插着這支箭走回去?”
“我送你回去,既然是我布的局,自當對你負責到底。”
身上的疼痛原本使姜棣棠不欲多言,然聞謝明霁之言,哂然笑問:“殿下設局,都是以旁人性命為棋子的嗎。”
謝明霁淡淡道:“你和我不是一樣的人?”
“我布局,隻以自己之命為棋子。”姜棣棠倒吸涼氣,胸前起伏不定,“敢問殿下,若是今日我未曾拿那名冊,殿下還會救我嗎?”
謝明霁眼神晦暗,未看身側的人,隻運氣帶着姜棣棠朝澄碧殿去。
“不會的,可對?”姜棣棠輕笑出聲,卻不小心牽動左肩,刺骨的疼使其笑容霎時收斂,險些落淚,“三殿下是真的狠,比太後還狠,棋子之命随時可棄,更何況我還不是三殿下的棋子。”
接下來的路,無論姜棣棠說了什麼謝明霁皆未應之,直至二人落進澄碧殿院内,他帶着姜棣棠于殿内落座後才啟口,話卻是同應灼說的:“去打熱水,備紗布與金瘡藥來。”
應灼見姜棣棠受傷,也不敢再耽誤,應了一聲後就立刻轉身出去,順帶替他們攏上了房門。
“箭必須得拔出來,若是疼,咬我便是。”
謝明霁終于回首,在姜棣棠身前蹲下,仰頭直視着眼前人,瞧不出情緒。
姜棣棠隻那麼看着謝明霁,不言一語,謝明霁以為她默許,然手甫觸箭尾,就聽見那痛的已有些麻木的姑娘開口,話雖是詢問,語氣卻堅定:“三殿下試探夠了嗎?”
謝明霁手微滞,沒有看她:“夠了。”
“所以呢?”
“所以……”謝明霁将尾音拖長,引得姜棣棠分心去聽他說話,下一秒就毫不猶豫地猛然将箭拔出。
而姜棣棠也在那一刻,緊緊攥住了謝明霁的手,一口咬了上去。
兩人的悶哼同時響起,不過謝明霁眉頭都未曾皺一下。正巧應灼拿了東西進來,他起身,讓應灼替姜棣棠止血換藥:“所以往後,當我欠你一條命。”
姜棣棠額頭浸出些汗,神思稍亂。傷口沒了箭矢堵着,鮮血汩汩而出,血腥之氣彌漫于室:“就這樣?”
謝明霁道:“不是結盟?”
桌上燭火煌煌,隻是燃得太快,燈芯裸露,一段垂下。
姜棣棠凝視着火光,有氣無力地出聲:“那三殿下,幫我一個忙可好。”
“你說。”
姜棣棠驟然擡眼,望向謝明霁,言辭果決,卻也驚人:“明日獵場——”
“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