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鶴鄰道:“還因為他與端王、三殿下的關系都異常緊密。”
陳雲馳是宛恒的學生,還是趙蓁的老師。
皇帝今年已經四十七歲,尚未立儲,而朝中對于太子的人選無非在端王與趙蓁兩人之間,而檢舉陳雲馳,落到有心人手中隻怕會對兩位皇子不利。
白梅客沉吟道:“可這樣兩方制衡,說不定誰也不敢輕舉妄動呢?”
秦鶴鄰輕輕搖了搖頭:“沒人敢賭。”
而今皇帝正當年,執政的時間還長着呢,變數太多,最終的太子也不一定就是那兩人之中,朝臣行事以謹慎為主,比起揪旁人的錯處,更重要的是讓自己沒有錯處。
“不過你放心。”秦鶴鄰又道,帶着點莫名的笃定,“陳雲馳活不長久的。”
畢竟前世,他可親自監斬了陳雲馳。
但當年的事古怪頗多,秦鶴鄰要想提前這個進度,便必須再費些力去調查。
像是看出了秦鶴鄰所想,白梅客抿了抿唇:“你還打算幫我嗎?”
其實她應該再有骨氣一點,告訴秦鶴鄰,沒關系,剩下的事我自己來。
但不行,除非她有旁的辦法到昭獄去調查她父親下獄的真正原因。
現在的她弱小又無路可去,甚至連璇兒都在陳雲馳手上。
要麼迅速找到能将璇兒交換回來的把柄,要麼遲早要為了璇兒繼續向陳雲馳妥協。
白梅客都已經不敢想極早按死陳雲馳的事了。
甚至她現在都不知道要怎麼向秦鶴鄰開口,讓她看看當年父親下獄時的卷宗。
白梅客隻顧着想這些事,全然沒注意到秦鶴鄰何時握住了她的手。
直到溫熱的觸感覆上手背,白梅客才蓦然回過神來。
秦鶴鄰在她對面:“你如何愛璇兒?可願為了她日夜不休,貨比三家,隻為一點點她會歡喜的可能?”
答案自然是肯定的,為了幫璇兒挑一間院子,白梅客研讀了多少造景園林的古籍,去了京中多少家盛名在外的園林,幾乎成了半個專家。
“我待你之心同樣。”
語氣清清淡淡,每一個字卻恍若平地驚雷,驚得白梅客瞪大了眼,下意識反駁:“這怎麼能一樣……”
璇兒是她的妹妹,是她唯一的親人,是因為她沒照顧好才丢失在了林中,光這一條,她為了璇兒去死都是應當的。
像是被她的反應逗笑了,秦鶴鄰輕輕笑出聲:“一樣的。”
非要說哪裡不一樣,那便是他的确有一些不軌的心思。
“所以若是你願意為璇兒做事,那麼我也同樣願意幫你。”
但此刻聽到白梅客這樣問,秦鶴鄰也意識到自己過于殷切給白梅客了一點壓力。
情分的确會讓兩人之間變得親近,但過重的情分就隻能讓人疏遠了。
想了想,他道:“不過我這些時日事情的确有些多,有些事可能需要你幫忙。”
白梅客怎麼會不知他這樣說是為了讓自己好受一點,當即便道:“我答應你。”
“你也總該先問問我是什麼事。”秦鶴鄰笑看了一眼白梅客,緊接着道,“成婚這麼久,外祖父總念叨你,隻是一直沒機會見面,他這幾日病了,總該去老人家身邊盡盡孝心,你覺得如何?”
這不是什麼難事,白梅客當即答應下來,當日秦鶴鄰未回國公府,但翌日卻聽到昭獄一個獄官被抓的消息。
白梅客猜測這位獄官是被陳雲馳推出來擋箭的靶子。
而緊接着第二天,秦鶴鄰便陪她一同去了宛府。
宛恒病了,作為孫媳總該在床邊侍疾,白梅客這次要在宛府住一段時間。
房間昨日便收拾好了,白梅客拜見過宛恒後先去收整行裝,秦鶴鄰與宛恒獨處了一會。
“我這不過小病,怎麼就至于讓人來侍疾了。”宛恒倚坐椅上,身上披了條薄薄的絨毯,指使秦鶴鄰,“将那本《谏十四疏》拿來。”
秦鶴鄰很快在書架上找到遞給宛恒,道:“她也一直想見見您老人家,您還是别推拒了。”
宛恒算是看出來了,自鶴鄰成親,待人可比原來要熱切許多,這也是好事。
“不過夏瑞的事,當真是那小獄官所為。”宛恒翻開一頁,眼神卻并未落到書上。
秦鶴鄰垂了垂眼:“不管是不是他,陛下隻希望是此人,那便隻能是此人。”
宛恒聞言久久不言,最終隻歎了口氣:“雲馳這孩子,自我教他的第一日起,便知道他心中有丘壑。”
隻是丘壑大了,未必成不了溝谷,跌下去就不好了。
秦鶴鄰不語,轉而問道:“當年左都禦史白棋禮那件案子的卷宗,還在您這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