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雪嘴角微挑,并不答北寰言的話。
北寰言也不着急,仰頭看大殿屋梁:“你早就得到了消息,算着我到沁春城的時間。讓藏匿在沁春城刺史府中的穩婆掐着日子把縱尚孫子接生出來。
“所以,我到雛鳳樓那一晚,府衙裡所有的衙役才會‘正好’全部都聚集在府衙,好行事。
“你們先抛出來一個沁春城刺史,讓我懷疑。這目标太大了。”
北寰言轉眸看向縱尚:“我一開始确實懷疑過縱大人,但後來的事情走向皆不是一個地方刺史可以掌控的。”
縱尚颔首。
北寰言又看向南雪:“你燒了隔壁宅子,是不想讓我查到地下神道的出口。并且做了一個一箭雙雕的局,想順帶把左敬業也給鏟除了。
“你讓如玉出來報案,順勢供出左敬業,引我去查左敬業的惡行,你想讓我來了結你在外的替身。
“但是你沒想到的是,如玉竟然背叛了你,她不僅從雛鳳樓裡出來,還悄悄地帶出來你們這些年苦心經營,籠絡收複的人的名單。
“你看見如玉來敲登聞鼓,不吃驚。吃驚的是她拿出了那份名單。
“與此同時,還有一件不受你控制事情發生了——那就是我發現了護城河裡的女屍。縱尚帶人去護城河上遊,開閘放水。
“不僅如此,縱尚身後還有人跟着,去調查那水閘。
“那水閘與被你燒毀的院子裡都有你不可告人的目的,所以那附近有高手守護,企圖擊殺所有來此勘探人。
“到此,你已經隐約察覺到,我比你想象中的更加難纏,出賣左敬業自保,勢在必行。
“你又仔細回想,那名單上隻寫了名字,并沒有具體項目,你依然可以把這事按在開國伯其山的頭上,把這件事做成死局。
“你或許想過我很可能已經洞悉了地下神道的秘密,但你也猜想,我即便是查到了也不敢聲張。
“因為開國伯其山,是我父親的舊部。如果他跟地下神道有關系,那麼我安王府也逃不開關系。
“開掘地下神道,意圖謀反,這罪名放在哪朝哪代都是足以滿門抄斬大罪。”
說到這南雪開口道:“确實,這事我本身就是想在左敬業身上了結。他有那個身份在,即便是你,也沒辦法把他就地正法。即便是你發現了那地下神道又如何?你也不敢張揚!可我沒想到的是,你竟然在這個時候發現了左敬業是假其山!破了本來是無解的死局!”
“假的就是假的,成不了真。”北寰言淡然道。
南雪不懂:“你到底是從哪裡看出來其山是假的!”
“十六年前,我父母攜手去北境去靈山端了烏族營寨。我父親并沒有去地牢,是母親去地牢裡放的人。”北寰言眸光微斂,“父親則是與當時烏族大将巴耶爾過招,斬殺他于劍下。
“如果左敬業是真的其山,他就不會一而再再而三地跟我說,是我父親救他出來。
“我父親根本就沒去過地牢,是我母親去地牢把他和戍南戍北救出來的!
“隻是當時我父母為了後面的謀局,才把這功績全部算在了我父親的身上。沒有對外聲張這件事。
“如果左敬業是真的其山,他不可能對我母親的救命之恩閉口不談。
“我聯想這些時候我在沁春城調查到的事情,我就确定那個其山是假的。
“正如我所言,其山是我父親舊部,對我父親及其恭敬。即便是他有收複南澤軍功,受封爵位,也絕不可能這麼多年了,不上山拜見我父親。
“所以我說,假的就是假的,成不了真。”
南雪沒想到北寰言洞察力竟然如此驚人,可以從一點點小事就洞悉出事情的真相。
“案子查到這裡,左敬業是南澤王城的一個守衛的身份就暴露出來了。”北寰言在案牍前緩步而行,“這事到這裡才是真正奇怪的地方。怎麼左敬業的真實身份是一個王城守衛?
“他一個守衛憑什麼能讓久經沙場的人為他效命,看守水閘與神道出口?
“所以我猜,他不是真正的背後主使。因為他原本的級别不能調用南澤舊部為他辦事。
“這事背後,應該有一個身份更加貴重的人。
“其實這事最初也有很多奇怪的地方。左敬業一個王城守衛,怎麼會有這麼大的心思,有富可敵國的财富,有廣通的人脈,布這麼大的局,牽扯整個東陵帝國南境官場?
“心思、錢、人脈、最終目的,都不像是他一個守衛能幹出來的事。
“但他這個人的身份很有意思,南澤王城的一個守衛。為什麼偏偏是南澤王城的一個守衛呢?
“我想到的第一個理由,那便是好拿捏。第二個理由那便是因為熟悉。或許還有無計可施,無可奈何在裡面。但他屬于南澤王,這件事,值得我深究。
“所以我讓人幫我查了查最近十幾年來,南澤王城裡發生的事。”
北寰言踱步到南雪身邊,輕聲道:“不查不知道,一查才了解,原來南澤王城裡早就因為爵位繼承出現了一場血雨腥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