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荔枝姑娘口中,我希望聽到的回答,僅僅是‘理論上最有可能的答案’而已……”秋墨輕聲說道,“或者,就算不是‘理論上最有可能的’,也至少是‘充滿希望的答案’。總之,如果不是‘荔枝姑娘自己的真心話’、而是參考‘我自己想象的答案’的話,即使說出來,那對我來說也沒有意義啊。”
“很遺憾,我并不能滿足秋墨前輩的這一願望。”黎芝此時的表情,看起來很是清冷孤寂,她說道,“如果我真的實話實說的話,秋墨前輩應該會因此感到難過的。所以,我實在不想實話實說。為了不讓秋墨前輩難過,我認為自己應該說‘秋墨前輩想讓我回答問題時,你心中的那個答案’才對。”
“但是,被迎合并不是我的願望。”秋墨說道,“你還是說實話吧。‘難過’也是可以暫時讓我的精神更為振奮清醒的。雖然并非是我喜歡的情緒,但‘難過’也是我需要的東西。”
(你說自己需要“難過”?你這是在自欺欺人啊。)
(因為他人的行為而“難過”,會是怎樣的感覺,你根本不知道吧……)
黎芝感到很遺憾,但她還是決定遵從秋墨的願望,對他說真心話了。
“那麼,如你所願。這不是‘我想說出的答案’,但它就在那裡。”黎芝說道,“我不得不說出‘現實性的解釋’了。那就是,‘兩個人沒法在一起’這一答案吧。”
“為什麼兩個人不能在一起呢?”秋墨不甘心地說道,“明明都已經走到‘結婚’這一步了,但最後還是落得那樣的結果……為什麼會這樣?我真的難以接受。真的隻是因為我不夠成熟,才難以接受嗎?荔枝姑娘是怎樣看待這樣的我的呢?”
(不,我認為能輕易接受這些的人,才是悲哀的。)
(秋墨前輩這個樣子,才比較好……)
黎芝悲傷而又平靜地望着秋墨,她不由得抿緊了自己的嘴唇。
“因為這就是‘雙方的差距’,這就是‘無法填補與跨越的代溝’啊。”黎芝傷感地說道,“其實,秋墨前輩明明應該知道的啊。這種事的結果,總是從一開始就注定了一般……還有,我說的‘一開始’不是說‘你叔父叔母一開始的相遇’,而是說……算了,當我沒說吧。”
雖然黎芝也曾想說下去,但越想越覺得難過、無力。
結果,她也就沒有說下去了。
“别斷在這裡啊!”秋墨焦急地說道,“請荔枝姑娘說下去呀!我還要聽下去的!你說出來啊!”
(真的要聽嗎……)
(即使你會因此受到傷害?)
(那麼,為了肯定你的勇氣,我就說下去吧。)
黎芝那低垂的長睫毛,重新挑了起來。
“那麼,我想說的是……秋墨前輩所講述的,與其說是‘你叔父的故事’,不如說是‘你自己的故事’吧?”黎芝說道,“我有些擔心地懷疑,秋墨前輩是不是不擅長‘分别自己與他人’呢?總覺得,秋墨前輩和你的叔父,你倆的心情,就好像是連接在一起的一樣。雖然我對你叔父當然素未謀面,但不知道為什麼,僅僅是你跟我說了幾句話這樣的程度,我就莫名其妙地‘感應’到了你叔父的模樣與性格。盡管這種‘感應’未必準确,但對我來說,這真是‘不可思議的新鮮體驗’。”
(這是真的。)
(我從來都不能在聽别人講故事的時候,浮現出對應的完整意象。)
(但唯有這次,明明是簡單的叙事,對我來說卻“曆曆在目”。)
(就好像,那不是别人的故事,而是我自己經曆的記憶一般……)
對黎芝的話,秋墨似乎非常震驚,就好像她說出了他沒有意識到的“真相”一般。
“這是‘我自己的故事’嗎?”秋墨困惑地說道,“在荔枝姑娘看來,我和我的叔父,在某種意義上說是一體的嗎?還是說,相似程度其實很低,但因為叔父跟我有特别的關系,所以偶然引出了‘你能感應到他’的結果呢……”
(二者有區别嗎……我覺得都差不多啊)?
秋墨所說的話,對黎芝來說實在有些抽象費解。
黎芝覺得很難懂,她也後悔自己先把話題引向難以理解的方向。
“這個,具體的我解釋不好。”黎芝不自然地說道,“但有一點,我可以大緻确定吧。在我看來,秋墨前輩因為太喜歡、太在意自己叔父了,不願意接受你叔父的命運,最後是那樣的結果。所以,這份執念使得你與叔父的關系,形成了類似‘對照’的效果。當然了,也許這些都是我的錯覺、或是胡思亂想而已。”
(真不可思議……我在現實中,當然根本不認識秋墨的叔父。)
(而且,關于秋墨叔父的講述,秋墨說的話也很簡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