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因為閉塞造成的。但是，這并不是因為我的生活範圍太過于狹小，而是因為我的生活裡缺乏‘愛’吧。”黎芝若有所思地說道，“如果我從小就生活在‘愛’之中的話，生活與精神狀态可能完全不同。”

“那麼，‘人偶’怎麼才能變成‘人類’呢？”秋墨說道，“我再問荔枝姑娘一次，這是和我有關的事情嗎？這是我可以幫上忙的事情嗎？”

“我不回答那個問題。”黎芝抿緊嘴唇說道，“如果你知道怎樣做的話，就請努力去做。如果你不知道怎樣做的話，就不要再問了。我不會回答你的。”

“是靠‘愛’嗎？”秋墨不合時宜地說道，“‘人偶’是需要戀愛、或是愛情，才能變成人類嗎？”

“你知道還問。”黎芝鬧别扭一般地輕聲說道，“而且，你知道還說……”

“我不該問嗎？我不該說嗎？”秋墨困惑地說道，“連這麼重要的事情我都不問的話，怎麼能顯示出來我對荔枝姑娘的在意呢？”

“本來就不該問，不該說的啊。”黎芝說道，“因為你問的話，我就會感到為難。你真的明白的話，就該去行動，而不是用語言跟我在這裡廢話。你為什麼要說呢？是因為想表現自己懂得的多嗎？”

（我當然知道不是這個動機了。）

（隻不過，“跟秋墨作對”這件事，有點成為習慣了而已……）

“我……我怎麼可能是為了炫耀這種事才說呢？”秋墨郁悶地說道，“荔枝姑娘為什麼總是把我的行為，解讀、扭曲成惡意呢？我就這麼像壞人嗎？”

“像哦。”黎芝說道，“自從我認為‘你不會真的喜歡我’的時候，我就隻能這麼看待你了。說真的，我很震驚。就連‘喜歡我’這麼簡單的事情，你居然都無法真誠地說出來。除了認為你不喜歡我，還能有什麼别的看法呢。”

“我喜歡你啊。”秋墨說道，“我哪裡有不喜歡你啊。從我第一次和你見面開始，我就一直都喜歡你的。沒有一天不喜歡你，我每天都會變得更喜歡你。但是，因為我已經是最喜歡你的狀态了，所以就算再怎麼增添對你的喜歡，也無法‘升級’到更高的狀态。這就是我對你的‘喜歡’啊。”

“哎……”黎芝搖了搖頭，說道，“别說這些漂亮話了。就算你說得再多，對我來說也沒有什麼提升心情的效果哦，隻會讓我倍感沮喪而已。”

“為什麼不喜歡呢？”秋墨說道，“之前明明荔枝姑娘說好的，隻是想要我說出那幾個字而已。這麼簡單的要求，我不但完成了，而且是超額完成的任務。但為什麼，荔枝姑娘還是一點兒都不滿意呢？到底我有什麼地方搞錯了，以至于沒有完成任務呢？”

“我也想知道。”黎芝又一次搖了搖頭，說道，“如果我是真正的人類的話，我應該就能說出來，我到底想要你做什麼了吧？但是，我是‘人偶’，我的感情是不完全的，我隻知道自己缺少了什麼應該得到的東西，但是我卻認識不到那些是什麼，這讓我很痛苦。因為我是‘想成為人類的人偶’，才會覺得痛苦的吧。如果我徹底放棄就好了，如果我能認為自己隻是不需要感情的‘人偶’，大概就不會覺得痛苦了吧。”

“不對，不是這樣的。”秋墨說道，“‘痛苦’并不是什麼不好的事情。‘痛苦’隻是你感官敏銳、活着的證明啊。”

“誰要這樣的證明！”黎芝不可思議地說道，“痛苦這種事情，若是‘并非不好’的話，就全都給你承受好不好啊。站着說話不腰疼……”

“我還沒有說完呢。”秋墨繼續說道，“你想想，一塊石頭、或是塊木頭，是絕不會感到痛苦的，這難道是很好的狀态嗎？隻有痛苦存在，才能證明自己并非是麻木的。荔枝姑娘會覺得痛苦，正是因為你越來越像人類了。你怎麼會覺得倒退回原來的模樣，是什麼好事呢？如果我的意見會被你采納的話，那我就會說，‘放棄痛苦，或是放棄感情’這件事，我第一個不同意！”

“是……是這樣嗎……”黎芝煩惱地皺起眉頭，她說道，“所以‘痛苦’就是人類必須承受的‘詛咒’嗎？”

“痛苦雖然可能是不好的，但是，如果沒有痛苦存在的話，人類的歡樂也毫無價值。”秋墨說道，“因為有了痛苦，所以才會明白‘不痛苦’的可貴。而當痛苦擺脫的那一瞬間，人的快樂也是最頂級的。痛苦存在的意義，就是為了襯托歡樂。隻有痛苦存在時，歡樂才是正面的狀态。”

“糟糕……明明你在胡說八道，但我聽起來，居然還覺得很有道理呢。”黎芝無奈地說道，“真羨慕你這種時不時口才能力上身的人啊。”

“我不是為了炫耀口才或者學問，才說這個的。”對于黎芝的肯定，秋墨似乎反而很不高興的樣子，他繼續說道，“我想，如果荔枝姑娘獲得了愛情的話，你應該就能從‘人偶’蛻變成‘人類’了吧？”

“也許吧……”黎芝又再不安、動搖地說道，“但是，其實我覺得我當‘人偶’也挺好的。我過去的十八年裡，基本都是處于這個狀态，我為什麼要貿然去改變它呢？這對我來說真的是正确的嗎？會不會我根本就搞錯了呢……”

“但是，不改變的世界或是人，都是死亡的、沒有生命力的存在。”秋墨搖搖頭，說道，“就算并沒有相關的急切需求，改變本身也是不應該抗拒的事情。尤其是，荔枝姑娘的‘改變’，完全就是‘成長’的代名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