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一個從未有機會談戀愛，也幾乎沒有朋友可言的人來說，唯一的關系就是家族關系啊。”黎芝用唱歌一般的聲音，略帶消沉地說道，“所以，想要美化這種關系，豈不是很容易理解的想法嗎？雖然，我在那個家，或許沒有獲得過真正的親情，但這不妨礙我自欺欺人地相信我獲得了它呀。”

秋墨搖了搖頭，悲傷地瞥了黎芝一眼。

“如果，荔枝姑娘也曾經是這樣想的話……”秋墨說道，“那真的很悲哀啊。雖然，我或許沒資格這麼說就是了。”

（不……秋墨前輩，你有資格的。）

（因為，你是唯一一個“關心着我的悲傷”的人。）

“是很悲哀沒錯。但是不用為我悲傷。”黎芝說道，“那種想法持續的時間并不是很長，很久之後我已經不存在這種感情了。我能夠認識到，不管是不是家族，對我不好就是不好。不管是不是家族，對我好就是對我好，不是因為他們是我的家族，而是因為他們是一個會善待家人的人。”

“那倒是真不錯啊。”秋墨微微挑起眉毛、有些驚訝地說道，“如果荔枝姑娘獲得了這樣的感悟與成長的話，何嘗不是寶貴的過往經曆呢？”

“是啊。”黎芝點點頭，贊同地說道，“因此，我已經接受了我的過去、并與它和解了。”

“那麼，我還是那個問題。”秋墨繼續說道，“我對你的感情，難道不如你的家人對你的感情嗎？”

“當然是比得上的。”黎芝晴朗地說道，“所以，我覺得秋墨前輩有些‘着相’了。不需要跟我的家人對比，我就是認同了你對我的好、以及信任着我倆之間的關系啊。”

“這不對勁啊……”秋墨說道，“但你你親口承認的，你對我，是僅次于家人的‘喜歡’。而我耿耿于懷、不能釋然的不就在這裡嗎？到底為什麼我的重要性不能高于你的家人呢？”

“這個……我想了很久，大概是因為……”黎芝吞吞吐吐地說道，“我害怕秋墨前輩會‘離我而去’吧。”

“離你而去？”秋墨不可思議地問道，“說我離你而去是什麼意思？我為什麼要離你而去？”

“因為，友情的緣分是很薄弱的。如果是血親式的家人的關系的話，那永遠都是家人的關系，但是如果是朋友的話，說絕交，那就比陌生人還要疏遠了。”黎芝說道，“雖然，家人也不是絕對不能斷絕的關系。但相比起來，還是朋友的身份最讓人難以抱有安全感了。”

（而且……我覺得，就是因為有過血緣斷裂的經曆，我才會這麼害怕“過度在乎其他人”的吧。）

“真的是這樣的嗎……”秋墨有些失望地問道，“荔枝姑娘的心裡，是這麼看待我的嗎？”

（你這樣的神情，會讓我内疚的……）

“我不喜歡這些想法，但這是客觀浮現出來的想法，無法忽略。”黎芝想了想，說道，“但是，本來有辦法不那麼悲觀地思考的。我隻是，懶得以這樣的形式去思考那個問題罷了……”

“那麼，朋友不能成為家人嗎？”秋墨沒頭沒腦地說道，“比如說，如果朋友們同居在一起的話，那就是同居人了吧。如果能長期成為同居人的話，在荔枝姑娘眼中，和家人的區别依然很大嗎？”

“還是很大的啊。”黎芝搖搖頭，說道，“朋友和家人的區别，似乎被你視為‘是否住在一起’了呢，但并不是這樣啊。家人就算不住在一起也是家人，朋友就算住在一起也是朋友。”

“區别是什麼？”秋墨迷惑地說道，“我相信它是有區别的，但我隻是希望荔枝姑娘能給出讓我信服的答案。”

“區别大概就是，同居人這種存在，雖然也可以住在一起，但隻要心情變了，一夜之間就可以搬離。但是，沒有家人會不打招呼就走的。”黎芝想了想，如此解釋道。

“那也不對啊……”秋墨搖搖頭，說道，“如果家人不會這樣的話，那‘離家出走’又是怎麼回事呢？”

“這個，就單純是因為家人之間的關系，也不是完全牢不可破的緣故吧……”黎芝說道，“秋墨前輩，你問我的這些問題，我其實都不知道怎麼回答呢。換一些其他的問題吧。”

“朋友有什麼能成為家人的辦法嗎？”秋墨依然很難以釋然地說道，“說來說去，我都是十分在意這件事呢。”

“一定要說的話，也不是沒有。”黎芝又長歎起來，她說道，“‘結婚’就可以了，大概。”

“結婚？”秋墨驚訝地問道，“你是說朋友之間也可以結婚嗎？”

“應該可以吧。比如說，‘假結婚’也是一種結婚嘛。”黎芝說道，“無論如何，隻要決定結婚的話，就不會有太多破裂的因素。或者說，就算有，也至少減輕到一般家人的程度了。這樣一想，夫妻比起朋友來，的确要穩定得多了。”

“為什麼一定要結婚呢？”秋墨愁眉苦臉地說道，“我可以理解戀人之間通過結婚來成為家人。但朋友之間還要通過結婚來成為家人的話，這感覺好奇怪啊。”

“嗯……覺得結婚不行的話，那也還有别的選擇。”黎芝認真地說道，“還可以‘收養’哦。”

“收養？”秋墨說道，“我沒明白。收養在這裡，是什麼意思呢？”

“比如說，你可以收養我。”黎芝說道，“你高興的話，可以‘收養’我為‘養女’什麼的，這樣的話，我們就是真正的家人了。”

“你在開玩笑嗎？”秋墨忍不住笑了起來，“告訴我，你是在開玩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