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我的“任性”表現嗎?)
(這麼一說,我在養父養母家裡的時候,确實生活得過于拘束了。)
(就連自由地釋放表情與感情,對我來說都實在過于勉強。)
(但是,我真的會與“人偶”相似嗎?總覺得……果然還是秋墨的判斷出了什麼問題吧?)
秋墨對自己的評價是否客觀?黎芝感到頗為困惑。
“這個‘西洋風的自嘲笑話’我給二分。”秋墨平淡地說道。
“滿分是多少?五分還是十分?”黎芝追問道。
“六十分。”秋墨的神情依然平淡如水,但有種奇妙的迷人魅力。
“多麼奇怪的分數!”黎芝說道,“要麼五分、要麼十分、要麼百分,哪有六十分的計分道理?”
“有啊。”秋墨很嚴肅地說道,“比如說,時鐘就是六十分啊。”
“真是個出色的冷笑話呢……我竟無言以對。”黎芝呆滞地說道,“那麼,你赢了。但是啊,我剛才說的那個笑話,真的不好笑嗎?”
“若是以你一貫以來的幽默感來評價的話,算是令人驚訝的不及格分啊。”秋墨點點頭、認真地說道。
“哎……真讨厭。”黎芝繼續以口頭說的内容、與心情以及語氣毫無關聯、甚至正好相反的方式說着話。
(如果你能猜到我的心思的話,就會知道,我并不讨厭被你這麼說……)
“我果然還是很介意被說‘人偶’呢。”黎芝唐突地提及這個話題,又繼續說道,“秋墨前輩,在你看來,如‘人偶’一般的我,究竟給你留下的是什麼樣的印象呢?”
“我先解釋解釋啊。”秋墨說道,“我說的‘人偶’所指的是西洋偶爾會進口的,那種做工非常精緻、有時甚至還能自己行動,猶如鐘表一般的發條人偶。可不是一般來說、更容易聯想到的布娃娃或是木偶哦?”
“嗯……我沒誤會成‘布娃娃或是木偶’哦,大概吧。”黎芝點點頭,輕快地說道。
(話雖如此,我之前誤解成類似“精緻的雕像一樣的西洋娃娃”了,這種情況也不知道算不算誤解……)
“那麼,現在就來回答我對你的看法吧。”秋墨用音樂一般悅耳的聲音說道,“當我第一次看到有點像人偶的你的時候,我覺得……這樣的你,實在很讓人擔心、讓人放不下。”
“為什麼?”黎芝覺得自己完全無法理解秋墨的想法,她說道,“為什麼看到如同人偶一般的我,你的反應是很擔心、讓你放不下啊?明明,這樣的我,是“最容易讓人放下的類型”啊。因為,我看起來甚至不像活人吧?為什麼要對這種空洞的人放在心上呢?”
(雖然被這麼看待我很不高興,但我也确實就是這麼想的。)
“因為包括我在内的所有人,應該都知道,你不是人偶,你是人。”秋墨長長地歎了口氣,愛憐地說道,“你太過于反叛、又太過于順從了。我覺得你骨子裡有着自由奔放的天性,但同時你又被‘貴女’的身份所束縛,如此一來,你的真心就漸漸被關閉起來,變得像人偶一樣了。”
“咦?我越來越不明白了啊……”黎芝困惑地說道,“你剛才還說我是‘人偶在扮演人類’,現在又說我‘變得像人偶一樣了’。那麼,到底哪種才是你真正想表達的意思啊?”
“兩者皆是,兩者皆非。”秋墨說道,“我覺得是‘互為因果’吧。如果你的生活方式不是過去那樣的話,你一定也不是過去那樣的人……我覺得很可惜。”
秋墨說了“我覺得很可惜”之後,就暫且停了下來,令人不明白他的意思。
“很可惜?什麼可惜?”黎芝聽到秋墨不再說話了,就有點焦慮,她說道,“你能說的明白一點嗎?”
“我不能放下,我不能釋然。”秋墨說道,“我想讓你……算了,不,沒什麼,當我什麼都沒說吧。”
“這哪裡能當作什麼都沒說啊!”黎芝立刻焦躁地喊道,“這無論誰聽了都會介意得不得了吧!你快說明白點呀!”
“那麼,大概就是……我一邊覺得你人偶的一面很美,一面覺得你非人的一面很可憐。”秋墨說道,“我想改變你,但同時,我又不由得想,我有資格這麼做嗎?我是你的什麼人?我憑什麼能這樣對待你,就因為我自己的私欲嗎?我想改變你,但你自己想不想被我改變呢?而且……我本來就是對你‘特别的一面’感興趣,如果你失去了這‘特别的一面’的話,那對我而言,是否有些本末倒置了?因此,我這麼做究竟有意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