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許笑!”黎芝很不滿地叫道,“人家是很嚴肅認真地想知道這件事的!”
不知是害羞還是氣惱,她那白皙得近乎透明的耳朵上,竟然染上了桃花色的紅暈。
耳朵發紅這樣的經曆,對黎芝來說并不多。
因此,耳朵一發熱,黎芝馬上就猜出自己的耳朵變色了。
羞惱讓她有些不安。
盡管想伸手捂住耳朵,但想到這樣的動作反而會令引人注目、更讓人注意到那被遮掩的部分,黎芝也隻能強行忍耐了。
總的來說,秋墨還是一個很識相的家夥。
一看到黎芝有些惱羞成怒的迹象,他馬上就丢掉了之前的那份遊刃有餘,變得拘謹起來了。
“可是,這盞燈不是我買的啊。别人花了多少錢買燈,我是不知道的嘛。”秋墨輕聲說道,“但是,根據我自己的經驗來判斷的話,這盞燈大概……需要九兩九錢左右的銀子吧?”
(既然都說了“大概”“左右”,何不直接說“十兩銀子”呢?)
“這一盞燈要九兩九錢的銀子?”黎芝驚歎般地說道,“真難以想象呢。這看起來明明和水壺差不多,做工也沒有好到哪裡去吧?為什麼這麼貴?這不合理啊。”
“荔枝姑娘所說的話,我都全盤同意。”秋墨以點頭的動作表示贊同,然後繼續說道,“但是,買賣東西,不是按它的成本、而是按它‘面對的銷售目标’來定價的哦。既然‘電石燈’是隻能使用‘電石’作為燃料的燈盞,而‘電石’又是那麼昂貴的東西,那麼,能買得起電石的人,就不會在乎電石燈是否真的過度‘溢價’了。因為‘電石燈’太貴就不買的人,根本也不會買‘電石’啊,你明白了吧?”
(總覺得秋墨說的理論有些不對勁,但真正有錢人的世界可能就是這樣的吧?)
認識到自己與有錢人的差距之後,黎芝忽然覺得有些疲憊。
“好吧。”黎芝很柔和地說道,“我接受你送我的禮物了。‘電石’與‘電石燈’,兩樣都一并接受。謝謝你。秋墨前輩真是個好人。除了我的親人之外,世界上對我最好的人就是你了,真不知如何報答。”
(如果我從未與秋墨相識的話,我會過着怎樣的生活呢?)
(那一定是更加平靜、更加無聊、更加死寂的世界吧。)
想到這樣的命運軌迹,黎芝又一次憂郁了起來。
黎芝的話語剛落,秋墨的表情立刻變了。
“啊?!”停頓片刻後,秋墨驚叫一般的聲音,将黎芝從走神中喚醒。
不知為何,當秋墨聽到黎芝真心的道謝之後,他看起來,比黎芝拒絕接受自己的禮物,還要對此感到驚詫與難以理解似的。
“秋墨前輩這是怎麼了?”黎芝驚訝地問道,“為什麼看起來一副對此難以接受的樣子?我接受你的禮物的話,難道你其實會不高興嗎?你……”
(你送我禮物不是真心的嗎?難道你是聽到我拒絕,才會覺得高興不成?)
(為什麼會這樣?你在耍弄我嗎?)
(所以,才故意送我讓我難以接受的禮物吧,我才是“錯付”的那一邊嗎?)
黎芝在心裡想着不靠譜的推測,莫名地感傷、苦悶了起來。
“當、當然高興吧。”秋墨鎮定了下來,有些不太自然地說道,“隻是因為與預期不符,所以驚訝而已吧。我本以為,又要和荔枝姑娘在這種事情上争執不休呢。”
“不會的。”黎芝吟誦一般地說道,“誠如秋墨前輩你之前所言,對我來說,禮物的價值并不怎麼取決于價格。我覺得很開心,是因為你特意為我準備了最重要、最有意義的禮物。這份禮物,由于其中包含你的心意而與衆不同。所以,雖然它太過貴重,我也應該、也想要收下。會讓我拒絕收下的禮物,應該是那些雖然貴重,卻并不用心的東西吧。收下這種東西的話,我不但不會因此開心,還欠了對方人情,這對我來說是很不劃算的。而你送上的禮物就不一樣了,我願意為了這樣的禮物欠你人情。”
秋墨不解地微微傾斜着腦袋,然後又恢複了端莊的模樣。
他凝視黎芝的眼神,有些迷離、也有些令人捉摸不透。
“荔枝姑娘依然認為,即使收下這樣市井俗氣的東西,也是會欠人情的嗎?”秋墨用樂器般的聲音說道,“如果荔枝姑娘不想欠人情的話,我現在就有一個還人情的好提議,你要聽一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