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聽見聲音,周明明疑惑地看向對面的修理工。
此時,修理工低着頭,半張臉被帽檐遮擋,周明明看不清他的神色,隻能聽見他沙啞的聲音:“周先生,您就别取笑我了,上次您也這麼問。”
他擡起頭,嘴角牽扯出一抹苦笑。
“這是我女朋友送給我的狼頭戒指啦。”
“哦哦……”周明明松了口氣,下意識又問了一句:“師傅你還沒結婚嗎?讓人家女孩子等太久了可是會失望的。”
“……”
修理工的嘴角僵住了,眼中漸漸泛起冰冷。
氣氛似乎有些不對勁,周明明微不可查地挪了挪屁股。
電視新聞中,說了一半的新聞忽然被打斷,女播音員播報起了另一則新聞。
“下面為大家插播一則緊急新聞。近期,本市發生多起駭人聽聞的入室殺人案……”
“據警方勘查,該兇手慣于僞裝成快遞員、外賣員等職業,進入居民樓作案,在短短半個月内,連續有三個人被殺,死者皆為男性,目前警方正在追擊,請廣大市民注意安全……”
就在周明明的小心髒逐漸緊繃的時候,對面的修理工開口道:“時候不早了,我還是先看看您家的水表吧。”
說着,他站起身,略微佝偻的背脊讓他看起來十分瘦小頹喪。
周明明坐在沙發上還有些懵,他略微仰頭看着修理工,忽然發現這個視角看人不是很爽。
于是他站起身,俯視着修理工。
“不急,時候還早着呢。”
“……”
修理工看着面前男人收斂了笑容,攥着工具包帶子的手漸漸收緊。
“我還是先看看您家的水表吧。”他重複了一遍,聲音不知為何變得低沉,徑直走向廚房。
周明明看着這個幾乎是熟練到跟進自家門似的修理工,有點感覺不對勁。
他嘗試着和他搭話:“師傅,你幹這行有多久了?”
修理工:“不久,就半年。”
“我這屋您看着挺熟悉的啊?”
“小區戶型都差不多。”
他們一前一後來到廚房門口,右手邊就是衛生間。
周明明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生怕修理工發現藏在衛生間裡的屍體。
“師傅,您知道我家水電異常是什麼情況嗎?”
步伐停住了,修理工背對着周明明直起腰杆,這讓他看起來似乎和周明明差不多高了。
“這我也不太清楚,得仔細檢查一下才能弄明白……”
聲音越發低沉,鼻翼間萦繞着空氣清新劑那略微刺鼻的柚子味,隐約間還嗅到若有若無的鐵鏽味,修理工隐秘地瞥了瞥周圍,心裡隐隐感到有些不安。
可身後始終叨叨不停的家夥實在過于煩躁,吵得他腦仁一跳一跳的,總覺得自己再不解決他就會倒大黴。
修理工眼神一厲,将自己多餘的想法快速甩到腦後,準備處理掉身後那個叽裡呱啦的傻逼。
右手緩緩擡起,他動作小心且輕緩地打開了工具包,從中拿出來一把錘子。
周明明沒注意到他在做什麼,全身心都在關注着衛生間的屍體。
“那……”他還想問什麼,卻忽然瞪大了眼睛。
衛生間門口處,移門露出一條三公分縫隙,女屍的半截手掌橫在那裡,回頭一瞥就能看見。
這時,修理工手裡提着沉重的錘子,轉身了。
“等等——”周明明一把按住修理工的背,壓着他不讓他回頭。
“我忽然想起來待會兒還有點急事,我們趕緊檢查(cha)水表吧!”他慌亂地瞥了一眼衛生間的縫隙,手下的力氣逐漸加大。
該死的,被壓在牆上的修理工咬了咬牙,握緊了手中的兇器。
他一把甩開手,憨厚的眼神瞬間變得狠厲,如冷冷的尖刀般刺向身後沒有任何防備的周明明。
沉重的鈍器攜風呼嘯,瞄準周明明的腦袋便要落下。
絲毫沒有察覺到危險來臨的周明明還在關注着衛生間的屍體。
透過那道縫隙,能夠清楚的看見裡面的女屍和猩紅的血迹。
顧不得修理工的懷疑了,一旦他轉身,便能看見衛生間裡的秘密。
為了避免事情敗露,周明明一個閃現,側身避過修理工的攻擊,上前一把關上了衛生間的門。
而正是這一躲,令修理工措手不及,發出的攻擊完美落空。
巨大的慣性加上地闆的濕滑,使他一時之間停不下來,隻能順着發出力道的方向倒去。慌亂之下,他抓住身旁的物品。
而周明明站在一旁,還來不及松口氣,便眼睜睜地見那修理工抓住了衛生間的門把手,一下子就把門給拉開了。
“砰”的一聲,修理工摔在地上,發出巨大聲響。
周明明就看着他一頭栽在衛生間門口,倒在了地上。
連帶着修理工手中的兇器,一把血迹斑斑的錘子——“biu”地一下砸到牆上,然後反彈落下,險險命中修理工,這讓周明明失望到心梗。
怎麼就不能把這家夥一錘子砸暈呢?!
修理工躺在地上,周明明站在衛生間門口,其中的場景一覽無餘。
“……”
寂靜,窒息般的寂靜。
看着大門敞開的衛生間,周明明臉都黑了。
開玩笑呢?!之前他怎麼用力都打不開,現在别人輕輕松松一拉就開了?!!
周明明懷疑老天爺是不是看他不爽,專門來整他。
而修理工則趴在地上一動不動,要不是周明明發現他搭在身旁的手指時不時地抽動一下,不然還真以為他把自己給摔暈過去了。
在這個安靜的環境裡,電視機發出的聲音顯得格外響亮。
“新城區入室兇殺案又有了新消息——”
周明明下意識擡頭望去,漂亮的女播音員字正腔圓地念着稿子。
“……有目擊者稱,兇手是個三四十歲的男性,他戴着藍色帽子、大拇指戴着一個狗頭戒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