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遲抹了把臉,變回赤狐的模樣,頭也不回地蹿進了山谷裡。
绮雪走出大荔山的邊界後,面前是一條很平坦的大路,他想了想,很高興地問綠香球:“這是通往沽水鎮的路吧?”
“是的呀。”綠香球叽叽喳喳,“我還記得以前咱們兩個一起去鎮子裡偷瓜子吃,不過……”她頓了頓,語氣變得低落起來,“如今的鎮子變了很多,已經不是你記憶裡的樣子了。”
“十幾年了嘛,變了也正常,但是咱們還沒變。”
绮雪聽出她情緒不高,寬慰着她,腳步輕盈地踏上大路。
兔族趕路是很快的,比起坐馬車慢不了多少,走了約莫兩個時辰,他到達沽水鎮,這才明白綠香球為什麼會難過。
在他的記憶裡,沽水鎮是個挺繁華的大鎮,可現在這裡變得非常荒涼破敗,如果不是還能看到幾個鎮民,這裡根本就不像是活人的聚集地,更像是一座空蕩蕩的鬼鎮。
绮雪還發現,這些鎮民要麼是老人,要麼就身患殘疾,完全見不到孩子和強壯的年輕人,這讓他意識到這些鎮民可能是被人抛下的,有能力離開鎮子的人早就搬走了。
他問綠香球:“這是怎麼回事?”
綠香球沉重地說:“你知道的,青郡是大雍的邊境,那些食人妖魔每隔幾個月就會鄰國入侵這裡。”
“沽水鎮的情況還不算是最差的,不少小國甚至已經被食人妖魔吃空了,它們沒有食物,自然會铤而走險入侵大雍,遭難的便是邊境的普通百姓。”
绮雪聞言,心裡也不是滋味,雖然他們這些妖族也是妖魔的分支,但他從來沒有把食人妖魔當成同類。
食人妖魔通常靈智很低,嗜血暴虐,以人類為食,以虐殺弱小的妖物為樂,绮雪下山後,所要面臨的最大威脅就是它們。
此外還有捉妖道士,有些道士不分妖魔的善惡,遇到就殺,也很危險。
绮雪找老人買了點幹糧,簡單吃過後就繼續上路了,經過一天的跋涉,到了傍晚,绮雪來到了衛淮的軍營附近,已經可以遠遠地眺望到火盆和篝火所燃燒的火光了。
越是接近軍營,绮雪就越能感受到危險的氣息,令他和綠香球都毛骨悚然。
衛淮所率領的鐵騎非同一般,其中大約有千人騎行的不是馬匹,而是兇猛的大型妖獸,在戰場上所向披靡,戰無不勝,也隻有這樣的軍隊才能與窮兇極惡的食人妖魔抗衡。
綠香球抱着小翅膀瑟瑟發抖:“太可怕了,還有兩三裡,就已經這麼吓人了……你、你打算怎麼混進去?”
绮雪搖搖頭,表示自己也不清楚,卸下包袱讓綠香球留在原地等候,他則變回兔團,頂着巨大的壓力溜向軍營,觀察一下能不能找到機會混進去找衛淮。
事實證明,果然沒有那麼便宜的好事,别說接近主帥的幄帳,他甚至連軍營外圍的鹿砦都沒鑽過去,就已經被巡邏的妖獸嗅到了氣息。
妖獸張開血盆大口,發出兇狠的咆哮,血腥之氣撲面而來,吓得兔團連滾帶爬地跑了,再也不敢嘗試第二回。
绮雪心有餘悸地回到綠香球這邊,沖她搖頭:“不行,守衛太森嚴了,我混不進去。”
而且就算他能成功混進去,還剛好能找到衛淮,難道他就直接央求衛淮帶他入宮嗎?想想也知道不可能,這樣做肯定會被當成刺客抓起來。
他對綠香球說:“我需要一個合理的身份,正大光明地接近他,才不會惹人懷疑。”
“這就不好辦了。”綠香球嘟囔着,“這樣好了,我去幫你打聽打聽,晚上你好好休息,趕了一天路,累壞了吧。”
于是绮雪刨了個地洞,叼來幹草鋪滿一層,就這樣湊合了一晚。
轉天早上,綠香球給他帶來了好消息:“有辦法了!”
“什麼辦法?”
绮雪啃着剛采的果子,将最飽滿水靈的幾顆推給小鹦鹉,他估計她還沒來得及吃東西。
綠香球也不跟他客氣,飛快地啄了幾口,含糊不清地說:“青郡太守正在四處搜羅美人,想要進獻給衛淮……”
“這是因為衛淮出兵有個規矩,凡是他所到之處,當地的長官要麼捐錢捐物補充軍饷,要麼給人補充兵力,青郡窮苦凋敝,兩樣都拿不出來,就想搞些邪門歪道,用美人打動衛淮。”
“可是當地百姓跑了大半,美人難尋,太守愁得眉毛都快掉光了。你就去太守府毛遂自薦,憑你的美貌,就算沒有用來證明身份的照身帖,太守也肯定舍不得拒絕你的。”
如今天下大亂,也隻有強盛的大雍還算安定,許多小國的災民紛紛逃往大雍避難,多的是沒有身份的黑戶,官府也司空見慣了。
绮雪點點頭,覺得這是個好主意:“就按你說的做,不過還可以改動一下細節,就更有說服力了。”
他花了一些時間蹲在路邊,觀察着路過逃難的災民,學習他們的樣子。
接着他用一點幹糧換來身破爛的衣服,在臉和頭發上都糊了泥土,佝偻着身子假裝成災民,跟随幾個災民一起進了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