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能告訴你。”黎裡糾結着道,“殿下不讓,他叫我們好好保護你。”
他下定決心不告訴戚明漆,伸手按在戚明漆肩上:“小七,你别問了。就算你知道,也沒有什麼辦法,現在你好好的,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戚明漆卻從他的話中,聽出幾分端倪。
戚明漆連忙從腳邊找到樹枝,在沙地上寫:他一個人離開了?
黎裡:“……”
他心虛别開臉,不敢說話。
戚明漆着急抓住他手臂搖晃,又寫:去找誰?找華也庭麼?
雖然黎裡還是什麼都不說,但戚明漆已經從他的反應中,确認了自己的猜測。
他又寫:在什麼地方?
黎裡越發心虛,恨不得抽自己兩耳光,什麼都還說,就能讓個小啞巴,把問題全套出答案來了。
見黎裡久久不答,戚明漆有些急了,他眼瞥到黎裡放在身側的劍,陳其不備,猛地抽了出來,架在頸側,又一次拿這招威脅人。
不得不說,人要是備受寵愛,以傷害自己的方式,确實是最快可以達成目的的手段。
黎裡被吓得魂都要飛了,連忙磕磕巴巴道:“不不不,小七,别這樣,劍放下來,我告訴你,我告訴你還不行嗎……”
戚明漆抿着嘴,示意他趕緊說。
“殿下……華也庭帶人追來了!”黎裡哭喪着臉,“殿下聽說後,就一個人……一個人跑去找他了,在西北方向,距離此地二十三裡的小城。”
聞言,戚明漆丢下劍,轉身跑向馬廄,從裡面牽了一匹馬出來。
他看也不看黎裡,爬上馬背,一甩馬鞭,驅使着馬飛奔離開營地。
黎雲剛從外面進來,就被快速奔馳的馬擦過,他看清馬上的人是戚明漆,驚出一身冷汗,轉身望見黎裡還呆站在原地,走上前去,一巴掌拍在他後腦勺。
“還傻站着幹嘛,人都跑了。”黎雲推他一把,“趕緊帶人追啊。”
·
華也庭倒吸一口冷氣,像是被厭吓住,無意識中,腳下已退後半步。他那張完美無缺的臉上,終于崩開一道裂痕。
在裂痕下,暴露出軟弱,暴露出恐懼。
城牆上士兵們的臉色變得微妙起來,有人在偷偷拿眼神交流,這裡的每一個人都聽見了兩人的賭注,很清楚在這場賭約中,厭已經做到了他那部分,現在,該輪到華也庭了。
站在這裡的人,大多都是久經沙場的士兵,他們沒見過華也庭,不明白大将軍為什麼讓他們聽從一名敵國質子的命令。但他們聽聞過厭的威名,每一個在戰場上曆經生死的人,都會崇拜和敬畏這樣的強者。
華也庭指着厭,命令周圍士兵:“殺了他!”
沒有人行動,周圍一片安靜,這時候,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下去——”
這一聲過後,更多的聲音響起:“下去!下去!”
“閉嘴!都給我閉嘴!”華也庭暴跳如雷。
他急促地喘息着,轉頭指着符銘:“你,殺了他,快殺了他。”
符銘雙眼一片空白,聽見華也庭的話,他機械地擡起手,像是一具報廢的人偶,一步步走向城牆旁。
“華也庭,你不敢下來麼?”厭手中還抓着那支箭,但他直起身來,遠望着上方的華也庭,依然笑着,“那我也有一個提議,我們重新打賭。”
華也庭讓符銘停下來,自己走向城牆邊:“什麼賭?”
“我也射你一箭……”厭取下身後長弓,抽出箭搭在弦上,“要是你也沒死,我就站在這兒不動,任你的人随便射——”
他爆發出一陣嘶啞的大笑,卻不給華也庭反應時間,手中的箭便離弦而出。
華也庭大叫起來,在慌亂中想往後逃,躲避開那支箭的射程。就在這個時候,符銘突然動了,他的動作依然僵硬,但非常精準地伸出手,死死抓緊華也庭雙臂,不讓他逃。
兩人在城樓上扭打起來,華也庭逃不掉了,當箭飛上城牆時,他們還站在邊緣的位置,隻不過,符銘後背朝外,華也庭被他用手緊緊抓在胸前。
箭頭刺穿符銘的後背,卻還沒有停下,緊接着,它又刺入華也庭的心髒,将兩人串了起來,最後,隻剩下箭羽留在符銘的後背上,兩人都發出慘叫,同時向側方倒了下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厭暢快地大笑起來,胸口處幾乎已經被血污浸透了,但他的眼睛,卻亮得驚人。
“華也庭——”
他拍馬轉身,城牆上的士兵手忙腳亂,象征性地朝他後背射了幾支箭,大部分被躲開了,隻有那麼一兩支箭,射入厭的肩臂。
“這支箭,你就給我好好地留着。”他将亂箭格開,在戰馬上前逃時,還不忘記回頭大喊,“遲早有一天,我将親自回來——”
“取、走、它!”
城牆上,慌亂的士兵們圍上前來,隻見華也庭倒在地上,面色蒼白。他嘔出一口鮮血,翻着眼睛,昏死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