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獸形面具下投射出的目光,仿佛要将人一眼看穿,大長老呵呵笑道:“公子野心不小。”
華也庭并不恥于被人看透心思,鎮定地笑着:“庭不過是一個旅居在外的流浪人,唯一的心願就是回到自己的家園,為了達到這個微不足道的目的,什麼辦法都值得一試。”
十二位長老默不作聲地凝視他,仿佛在考量、在權衡,也是在辨别他話中的可信度。
他們進行了一場無聲的辯論和争吵,最終達成一緻的決定。由大長老開口道:“大皇子白安,雖為反密教勢力主要人物,但他作為皇儲,并不是毫無作用。”
有着黑斑、周身通紅的蟲,從他指尖窸窸窣窣爬了下來,爬進旁邊長老手中端持的白玉瓶中,被交給華也庭。
“以你的血飼喂此蠱蟲,再放入他人體内……可讓此人無條件受制于你,效果頗為兇險,須得小心謹慎使用。”大長老道,“至于皇後,公子按照自己心意處置便是,我們隻需要看到你的能力便好。”
華也庭握緊那隻白玉瓶,眼底閃過一抹興奮,語氣依然謙遜有禮:“庭定不辱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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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北大将軍符銘帶兵返回上北朝皇庭,将手下軍隊駐紮在城外十裡,自己卸甲進入皇城拜見北靈帝。北靈帝大為高興,犒勞賞賜大将軍一番,并且宣布将在三日後為厭和符銘同時舉行慶功宴。
厭料想這次慶功宴必然不會順利,打定主意不帶戚明漆去宴會上露面。
到宴會那天,戚明漆剛閉上眼睡着沒一會兒,又被厭這個狗東西從被窩裡扒出來挨了一頓,他又氣又疼,一直在咬人,等厭發洩夠了才癱在鋪了毯子的地闆上,一臉怨氣地瞪着厭收拾整理。
厭穿好衣服,走過來将他抱起來放在床上,舔着他的指尖含含糊糊道:“乖七,你今天就待在崇雲宮,我讓黎雲留下陪你,先不要出門。”
戚明漆抽出自己的手,在厭腦門上不輕不重拍了一巴掌。臨到厭真的快要出門時,他才将人攔下來,比劃:你在宴會上不要喝酒。
“怎麼,怕我喝醉了,跟别人酒後亂性?”厭在他臉側亂親着,沒個正經地發笑,“不會不會,那肯定不會,我可是要給你‘守身如玉’的……”
戚明漆用了點力氣,又給他一巴掌,皺着眉瞪他,示意自己在說認真的。
厭将他抱在懷裡問:“……為什麼?”
戚明漆不知道該怎麼跟他解釋。
上一次去天極辰星教宮殿裡接受治療後,教司拿出來了一張星盤,戚明漆認得這種工具,算是星圖的縮略版。
不過教司手中的這張星盤還要特殊一些。他告訴戚明漆,這是星命術所需要用到的工具,将人的命數經由此星盤推演,可以比觀察天象更為清楚地指示出一個人未來的命運。
戚明漆覺得很有意思,跟教司借走星盤,帶回去試了試。他還是拿着厭的命星和生辰八字試驗,最後得出來一個結論,近期厭會因為“酒”而遭逢劫數。
酒?戚明漆想了想,厭确實經常在喝酒,還是稍微提醒他一下好了。
戚明漆好一會兒沒回話,厭沒再追問,隻是抱着他道:“好啦,我知道了,你說不喝我就不喝……我都這麼聽話了,你是不是得給我點甜頭嘗嘗?”
還要怎麼嘗?戚明漆火大地瞪着他。人都已經被從裡到外吃得幹幹淨淨了,還有什麼能嘗?!
但厭大有一種不滿足就不肯走的架勢在,戚明漆擔心他會遲到,忍了又忍,最後墊着腳給親了好一會兒,終于将人趕出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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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厭派人打探到符銘此次回來,帶了大約兩萬人。如此看來,就算北靈帝沒表明自己心思如何,此舉依然透露出不太好的信号來。
宴會上,白安坐在北靈帝下方不遠處桌上,他被桌面遮擋的腿一直在焦躁不安地抖動着,直到手下悄悄來到他身邊,低聲彙報:“殿下,一切都已經準備妥當。”
白安這才稍微安下心來,壓低聲音問:“仔細檢查過了麼?沒出漏子吧?”
手下微微點頭:“絕對不會有一絲問題。”
白安露出一抹得意的笑,端起桌上酒杯喝了一口,忍不住朝厭坐着的方向看過去。
厭獨自一人坐了一桌,身後也沒個伺候的人。原本有黎裡跟着他,但在北靈帝行賞之後,黎裡随内監去核對賞賜到崇雲宮的東西,于是隻留下厭一個人,發着呆,慢慢地喝着酒,無所事事地等待宴會結束。
白安在腦中仔仔細細回憶着他們的計劃。
下南國的使者抵達後,先是問了兩回碧靈公主的下落,最後都将話題扯到想拜見厭,讓北靈帝起了疑心,并且感到頗為不爽,索性将他們晾在一旁不理會,更不讓他們有機會見到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