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要教,還要好好地、仔細地教。
厭才不會跟小啞巴提華也庭可能看不懂手勢語的這件事,說了,小啞巴大概率不會信,還會怪他多事,再者,萬一小啞巴信了,那就不利于他計劃進行了。
等啞巴學完了那本九黎手勢語的書,就會發現……不但是華也庭看不懂,整個世界上,估計都難找出幾個看得懂的人。
除了他。
厭臉上的笑意越發濃郁,略顯詭異,绮麗得如同無聲綻放的毒花,瞳孔也變成不怎麼明顯的暗紅。
他期待那個時候的到來,不會說話的啞巴,好不容易學會手勢語,卻發現在這個世上,唯一可以交流的人,隻有他。
戚明漆終于後知後覺地覺察到什麼不對勁,但沒想通哪裡不對,盯着厭看了會兒,在桌上寫:你怎麼笑成這樣?
厭漫不經心道:“哦?我想到了開心的事情。”
戚明漆感覺他笑得有些滲人,好像有點“咬牙切齒”,但厭說自己是在開心……那應該算是在開心吧?看着不怎麼正常,說話還比較正常,沒有冒出那種“語不驚人死不休”的話來。
神經病的心思好難猜……戚明漆有點喪氣地想,但根據他的觀察,厭好像不算是個壞人。
既然不是壞人,那就沒必要怕,試着好好相處吧。
厭好像真的想着開心的事情,稍微變得正常了一些。他将戚明漆的那本書拿過來翻開,另外找了紙和毛筆,指點戚明漆給書上看不懂的字寫備注。
起初戚明漆還有點警惕,生怕這是厭發癫的前奏,後來發現厭是真的在教他,便靜下心來,認認真真地記好厭說的話。
到中午時,黎雲在門外問厭要不要上菜,等到厭同意後,才讓廚房将飯端進來。
戚明漆望着一桌子豐盛的菜咽口水,但他沒忘記問了厭一句:我跟你一起吃?
厭挑了挑眉:“難不成還要我喂你?”
又來了。戚明漆轉頭,默默朝着桌子另一端挪了挪,跟厭保持一段距離。
黎雲面無表情将一份蒸蛋羹放在他面前,指了指桌上幾道菜:“這幾道菜讓廚房沒有放香料,你可以吃。”
戚明漆用剛學的手勢語跟他比劃:謝謝。
黎雲眼中露出一絲茫然,但他沒問,點點頭,轉身走了。
戚明漆吃了一會兒東西,才發現厭并沒有動筷子,依然側着頭,好像在看他吃。
戚明漆剛想問他為什麼不吃,厭便開口道:“小啞巴,等會兒下午你就回去吧。”
“回去把今天教你的好好記住。”厭一邊說着,一邊伸手撕下一張紙,拿着毛筆在紙上寫了一個字,“這個帶回去給南質子。”
戚明漆接過來一看,上面寫了個“命”字。他猶豫地朝厭看了一眼,似乎想說什麼。
厭看出來了,笑道:“怎麼,你不想走?那就住我這裡吧。”
戚明漆怒氣沖沖瞪他一眼,将字條和書收進懷裡,端着碗幾口将飯吃完了,抹抹嘴就要告辭。
黎雲等候在門外,見戚明漆出來,送着他下樓去。回來的時候,看見厭坐在窗邊,似是向外眺望遠方,又好像在看腳下離開遊阙樓的路。
桌上的飯菜除了戚明漆吃的那些以外,全都沒有動,厭隻端了酒杯,用修長手指攏着輕輕搖晃。
黎雲上前提醒道:“殿下,飯菜可是涼了?是否需要屬下拿去熱一熱。”
厭擡手示意不必,他依然看着窗外,微微笑道:“今年的冬天,還會跟以前一樣冷麼?”
黎雲靜靜地站在他身後,跟他一起看向外面,整個皇城籠罩在純白潔淨的雪中,那些肮髒、污穢的東西都被掩藏起來,仿佛一幅纖塵不染的畫卷。
·
戚明漆回到冬信館後,就将厭寫的字條交給華也庭。
華也庭皺眉将字條看了一會兒,想不明白:“一個‘命’字,這是何意?”
戚明漆比劃着搖頭,表示厭也沒有跟他說更多的事。
華也庭叫來以天極辰星教教衆掩蓋身份的幕僚,進書房讨論了小半天,戚明漆沒走,等候在書房外面。
他發誓他絕對沒有想偷聽的,但聽覺就是靈敏了很多,可以将房内人交談的内容聽得很清楚,也不知道是否是因為言語功能喪失,所以在聽覺上做了補償。
戚明漆聽見幕僚猜測:“這位殿下,或許是在試探公子有幾分實力。”
華也庭問:“那他所寫‘命’字,是何意?”
幕僚道:“世人皆求命,問命數之何在,問命數如何造化,天極辰星教與自化自在密教,所求也皆為命。在下以為,這位殿下留下‘命’一字,既是想為自己求命,也想知道,天極辰星教對這‘命’之所觀如何,他心中才有把握,要壓多少籌碼上來。”
華也庭道:“那就是說……”
幕僚道:“先向天極辰星教問‘命’!”
華也庭走出來,将字條收入袖中,對站在門外的戚明漆道:“小七,你來。”
戚明漆走過去,等他吩咐。
華也庭将一塊玉牌和一封信放入他手中:“明日你拿着這個,到天極辰星教走一趟,将信交給教司,看他怎麼說。”
戚明漆點頭,示意自己明白。
華也庭特别叮囑他:“進去了要禮貌一些,可不要做出冒犯之事。”
冒犯之事……戚明漆心想,冒犯的事情上次就做了,男神都還不知道。
第二天早上起來後,戚明漆沒急着去崇雲宮,先去了天極辰星教的宮殿。
他走上台階,還沒走到門口,遠遠望見門外好像立了塊什麼巨大的木牌,插在雪地裡。
走近了仔細一看,木牌上面洋洋灑灑寫着這麼幾個大字:
【狗和厭皇子不得入内!!!】
戚明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