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宏之所以逃離了村莊,是因為八字屬陰,但體内陽氣足夠,沒有被“蛻”占據了全部身體。那些患病的村民也符合這個邏輯。
也就是說,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位高人發現了“蛻”,建立了廟,改了風水局,然後将“蛻”全部封印在這個将軍墓中。
直到被盜墓賊毀壞,封印的蛻破繭而出,影響了村民。
那些被花曉蘊撿到的陶瓷碎片就是囚禁“蛻”的牢籠,也叫做人瓷匣子。
墓中做了防護,人能進,鬼不能,所以盜墓賊能進,把那些碰不得的人形娃娃拿出來,而那些被附身的的村民聚集于此但無法上前一步,所以他們無法進一步解放自己的同類。
遲雲肆摸了摸牆壁上的土:“不是清代建廟,應該時間不過百年,估計是民國時期建的。隻不過建廟之人用的是清代的風格罷了。廟位于風水局中,一龍帶水,正好在水的暗流之上。如果不是盜墓者,這裡會封印的時間至少可以維持五百年。”
黎麥站在石牆前,旁邊有兩個被盜墓賊打出的盜洞。
他可不想鑽。
黎麥仰頭看了一會兒,發現牆壁上深深淺淺的孔洞竟然是一副星宿圖,手指在土牆上點出了一個南鬥的圖案,牆壁緩緩打開,是一座墓室。
墓室雖然被盜墓賊洗劫一空,但可以看出早就被改良了風水,成為了陣壇。身後那些被附身的村民久久不願已離去證明這裡還有他們需要的東西。
遲雲肆和黎麥轉了一圈,發現了曾經擺放白瓷娃娃四個角都有被人動過的痕迹,這應該就是當初盜墓賊拿走陪葬品的地方。
這個陣法好,相當于将被封印的物件做成了牢籠本身。如果沒有被盜墓賊惡意破壞的話,這種煞局完全可以震懾很久。
墓穴正中央是一具柳木棺材,棺材上貼着朱砂符箓。
柳木屬陰,從來不會有人用柳木做棺材。
但墓穴屬陽,陰陽相渡,會形成一個小小的漩渦,也是牢籠。可能是因為柳木的關系,盜墓賊不敢開墓。
黎麥:“看看嗎?”
遲雲肆微微低頭,以示禮貌,說道:“死者為大,還望見諒。”
修長的骨節搭在棺椁上,手指用力向上一推,厚重的棺材闆發出一聲轟隆。沒有飛揚的塵土,棺椁内是一層深棕色的土,混着朱砂。
土的表面露出二三十個瓷娃娃玩偶,它們身上捆着一條條鎖鍊,鎖鍊被黑狗血染成了棕黑色。一切都被藥物熏制過,黎麥竟然覺得淡淡的清香有點好聞。
遲雲肆随手抓起一隻娃娃。
刹那間,尖銳的破鳴聲從四面八方傳來,如同單調冗長的哨音。
語調抑揚頓挫,都是黎麥聽不懂的話。
它們早就被喚醒了,正等待着被附身的村民拯救自己。
遲雲肆厭惡:“不是本土的。”
黎麥湊過去看,臉頰貼在遲雲肆的手臂上,遲雲肆一垂眸就可以看見他烏鴉羽毛般的睫毛。
黎麥:“看起來像鬼子的東西。”
遲雲肆:“蛻占據了肉身可以成為蜃,蜃為淵,也是很多陰邪陣法的組成部分,如果用的是蜃迡陣,則會将周圍數百裡的陰氣彙聚一點,讓人們輕則陰氣入體,重則嘔血吐内髒不治身亡。這裡的數量足夠覆蓋一個普通的縣城。”
黎麥聽得心驚肉跳,心裡怒罵了三句,直接問侯了腳盆雞祖宗十八代。
旺仔一直安安靜靜聆聽,突然想到什麼舉手示意:【我知道這東西!前些年記得地府國家安全部聯合公安局破獲過一起間諜案,就是用什麼玩意布置陣法擾亂風水!那時熱搜上都是這個事件,聯合了陰陽兩界連根拔除的!當時我就氣得牙癢癢!】
黎麥問:“這東西怎麼處理?”
遲雲肆:“我會上報。”
黎麥能感覺到,遲雲肆也生氣了,眉眼間如同化不開的濃墨,多了幾分兇厲。
旺仔淬了口唾沫:【我也會上報!我們陰間陽間一起,咱們曆史悠久,就是不屑于陰謀,要是真玩陰的,他們玩不過我們!】
旺仔罕見怒火中燒,手動撥打報警電話:【我跟你說,這種事情絕對不容股息,等着吧,安全部會出手的!】
黎麥這才放心。
遲雲肆:“不過這陣法還缺一個物件。”
黎麥:“萬物生發之氣,用于運轉整個法陣。墓主人是漢代的,有血性陽氣,但生氣不足。這裡地處龍脈,是生氣之一,但此氣入墓還需要承接運化。”
黎麥想到了什麼,眉頭一皺。
這棺材很深,娃娃下層附着淺淺一層薄土,黎麥用手一摸,摸出來一個硬邦邦的玩意。
遲雲肆看他皺眉,順着他的手探下去。
濕潤的棕土間,兩人雙手相觸。
黎麥身體顫了一下,耳朵微微發燙,仿佛有一團火焰在耳畔燃燒。
遲雲肆面不改色,碎發遮下了淡淡的陰影,眼中沒有湧動的顔色,隻有動作近乎像冰冷的機器人。他的手指饒過黎麥的指尖,勾起了黎麥剛剛觸碰的陌生物體。
是一根指骨,比小拇指還小,但看起來和未成年人的骨節對不上号。
遲雲肆目光淡漠:“六指。”
六……指……
黎麥心裡咯噔一聲,再去摸,果然摸出來了一雙完整的手,右手六根手指。
風水陣、困蛻局、清代廟、民國土。
這果然是……夏玉樹布的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