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這段時間裡,謝秋給植物人老公擦過很多次身體,但他每次都會特意避開那個部位,連眼角餘光都不瞄一眼。
結果今天,他被迫以這種超近距離正面怼了上去。
救命!隔着一層薄被,怎麼看起來還這樣壯觀……
謝秋呆了幾秒,倏然回過神來,一把甩開握住自己的大手,起身往後退。
這一退,剛好坐到了身後的椅子上,帶出一聲刺耳的聲響。
走廊上的護工聽見動靜,馬上推門而入:“大少夫人,發生什麼事了?”
“沒……沒發生什麼事。”謝秋坐在椅子上,佯裝鎮定地回道,“不小心拖了下椅子。”
“哦哦!”護工不疑有他,“那我先出去了,您有事再叫我。”
房門重新關上,謝秋舉起兩隻手,捂住紅通通的耳垂,想給它們降降溫。
床上的男人又一動不動了,蒼白的大手攤開在床單上,瞧着一點力氣都沒有。
謝秋試探地喚了一聲:“老公?”
賀司宴雙目閉阖,滿臉沉靜。
“看來又睡着了。”謝秋自言自語一句,接着小聲吐槽道,“老公,請問你是屬驢的嗎?”
一個常年躺在病床上的植物人,竟然時不時能爆發出這麼大的手勁,簡直是匪夷所思。
不過想想賀司宴出車禍前的體格,比常人要健碩得多,也許是得益于身體底子打的好吧?
謝秋放下雙手,目不斜視地替男人蓋好被子:“老公晚安,好夢。”
說罷,他便迅速起身離開了病房。
然而謝秋不知道的是,在他離開後,男人擰起眉心,雙手再次握成拳頭撐在床上,似乎是想努力撐起上半身。
那雙手太用力了,以至于手背暴起的青筋一直延續到了手臂上,在蒼白的膚色映襯下,甚至顯得有些可怖。
整個過程大約持續了十幾秒,男人的上半身幾乎就快要離開床單了,可惜最終還是無力地回落下去。
賀司宴劇烈起伏的胸膛逐漸平息,呼吸也慢慢恢複了正常。
隻是右手依舊抓着床單,仿佛不甘心就這樣再次陷入無邊無際的黑暗中。
又過了片刻,那隻手才徹底松下勁來,安靜地垂放在身側。
*
幾天後,終于來到了賀老爺子壽宴前夕。
賀家老宅子一切都已準備妥當,為确保明日壽宴順利進行,蘇婉蓉最後又跟管家确認了一遍流程。
“好,先這樣吧。”蘇婉蓉微一擡手,“今晚大家早點休息,明天都打起精神來。”
“是,夫人。”林管家應道,“您放心,我會讓所有人都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
謝秋下樓時,看見蘇婉蓉正坐在沙發上閉眸小憩。
他放輕了腳步,不想驚動對方,卻還是晚了一步。
“小秋。”蘇婉蓉睜開眼睛,親切地喚道,“來,過來這裡坐。”
謝秋關心道:“您忙完了嗎?”
蘇婉蓉拍了拍身側的位置:“都安排好了,就等明天的壽宴了。”
謝秋走過去,坐在她旁邊的沙發上:“媽,您辛苦了。”
“媽不辛苦,小秋辛苦。”蘇婉蓉握着他的手,“剛給司宴講完故事嗎?”
謝秋點頭:“是的,老公應該睡着了。”
這幾天植物人老公的活動越來越頻繁,陳醫生說這表明他的狀态越來越好,隻是還需要時間。
“乖孩子。”蘇婉蓉頓了頓,問道,“小秋,明天你學校有課嗎?”
謝秋回道:“有的,周五下午有兩節專業課。”
“那回來得應該很早。”蘇婉蓉笑着繼續說,“小秋,明天趁爺爺壽宴這個大好日子,媽想把你介紹給所有人,你覺得怎麼樣?”
謝秋微微一怔,一時沒應聲。
因為蘇婉容一直沒有提讓他參加壽宴的事,所以他在心中已經默認自己明天隻需要待在房間裡。
沒想到,蘇婉蓉打算将他正式介紹給所有人。
“怎麼了,小秋?”蘇婉蓉觀察着他的神色,“是有什麼為難的地方嗎?”
謝秋張了張嘴,有點不知該怎麼開口回絕。
他心裡很清楚,等賀司宴蘇醒過來,第一件事肯定是跟他離婚,結束這段沒有經過自己同意的婚姻。
目前隻有賀家人知道他們結婚了,但賀家除了蘇婉蓉,也沒有人把這個荒唐的婚姻當回事,到時候他直接拎着行李離開就是。
但如果蘇婉蓉在壽宴上将他的身份公之于衆,那就等于把賀司宴架在火上烤了,到時候再提出離婚,保不齊會被人在背後指指點點。
見他遲遲不說話,蘇婉蓉耐心地勸說道:“小秋,你心裡有什麼想法,完全可以直接跟媽說出來。”
“媽,我覺得現在并不是公開的好時機。”謝秋組織好語言,語氣誠懇地解釋道,“老公正處于恢複意識的關鍵時期,我不想分心,我想等他正式蘇醒後再說。”
蘇婉蓉神色不禁動容:“好孩子……你真是對司宴用情至深啊!”
“你要是希望我參加爺爺的壽宴,我當然會參加。”謝秋想了想,又補充道,“不過是以小輩的身份參加,可以嗎?”
“好好好!”蘇婉蓉連連應聲,“還是小秋想得周到!”
*
第二天早上,謝秋照常去學校上課。
孟子烨知道今天是個大日子,情緒比他還激動:“小秋秋,今天你也會出席賀老爺子的壽宴吧!”
謝秋示意道:“低調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