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又說:“你難過的時候就把我吃下去,我會幫你蕩平所有困難,讓你開心的!”
筠娘失笑:“這可不行,我怎麼能吃小孩呢?”
小孩卻往地上一滾,筠娘眼睜睜地看着她變成一粒拇指肚那麼大的珠子。
“啊!”筠娘吓得驚叫,跌坐在地上。
春香聽到叫聲急忙忙跑進來,扶起筠娘,“夫人這是怎麼了?”
“沒事,我方才看到一隻老鼠,吓了一跳。”
筠娘扯謊,身體稍稍動了下,擋住春香的視線。她本能地不想讓别人知道那個詭異小孩。
春香聽到這話,松了口氣,扶着她往外走,一邊說道:“夫人,聽說這樓裡不大幹淨,日頭都快下去了,咱們回去吧。”
筠娘跟着春香往外走,忍不住回頭,隻見地上的珠子蹦蹦跳跳地跟上來,這一幕實在匪夷所思。
“夫人,看什麼呢?”春香好奇回頭。
筠娘連忙按住她的肩,“沒沒、沒什麼,走吧。”
珠子尾随着她們跳了一段距離,最後跳進筠娘的手裡。
筠娘就這樣被迫地帶着個怪娃娃回了家。
……
回到家後,房間裡沒别人時,珠子又變回了小女孩。
她本來就生得可愛,筠娘又久久盼望一個孩子,這會兒真是越看越喜歡,也就忍不住把她留下來。
筠娘扯布給小孩做衣服,春香以為她想要孩子想瘋魔了,欲言又止了幾次,背地裡時常偷偷抹眼淚。
新衣服做好了,小孩很喜歡,穿上便不肯換下,為了表示報答,小孩再次要求筠娘吃掉她,也就是吞掉珠子。
筠娘笑道:“我可舍不得啊。”
小孩說:“你放心,我要想出來的時候會自己出來。”
“我如果吃掉你,我會怎麼樣呢?”
“其實就是我用你的身體做一些你不敢做的事情啦。”
筠娘聽明白了,卻也沒答應。吞一個小孩子,那真是太奇怪了。
小孩就這樣住進了範府,而除了筠娘,無一人知曉。
這小孩也不是一直待在筠娘房間,有時候她會突然消失,不知道跑去哪裡玩耍,玩夠了又回來。
筠娘發現她能附身到府裡任何一件器物上,漸漸地也就見怪不怪。
有天,範二郎有事出了遠門,說要十來天才能回來。晚上筠娘正和小孩玩翻花繩,春香急忙忙地跑進來,小孩往床裡一滾變成珠子。
春香見夫人獨自伸指頭架着花繩,雖有些奇怪,倒也顧不上這個。
春香急道:“夫人,老夫人那邊下人傳出來,說要趁郎君不在家這些時日,給你放休書!理由就是不孝順父母!”
“啊?!真的?”
“應該不假,這話原是玉琴聽到的,玉琴告訴了吉祥兒,吉祥兒告訴了廚房裡張大娘,我與張大娘素日要好,她便告訴了我。”
“可是二郎都不在家,這休書怎麼簽?”
“我的傻夫人啊,你沒聽過一句話嗎,世人隻拜兩個官——金丞相、銀尚書!官府認錢,老夫人手裡多多地把銀錢一灑,那些狗官哪管你男人在不在家,這休書就判定了!”
筠娘急得六神無主,“可是,可是我沒有不孝順她啊……”
“哎呀夫人你還不明白嗎,她生怕她侄女花期過了,等不及要擡進來呢!又舍不得侄女做妾,等着把你弄走,讓她做正頭娘子呢!”
筠娘一把握住春香的手,眼淚盈眶,“那現在怎麼辦?”
春香想了想,“夫人你先别急,我去求我哥哥,讓他連夜出門去找郎君,看能不能追上郎君,把他先勸回來。”
“嗯!春香,拜托你了!”
春香見筠娘哭泣,自己也忍不住紅了眼眶,“夫人和我客氣什麼。”
夜裡,春香服侍筠娘睡下,筠娘卻哪裡睡得着,翻來覆去想着休書,剛一閉眼,就夢到婆婆拿着休書把她趕出範府,無家可歸的她流浪街頭……
無邊無際的恐慌籠罩了她,她吓得睜開眼睛。
一顆珠子滾到她手裡,輕輕蹭着她的手心。
筠娘本就不是個有主見的人,這會兒實在是無頭蒼蠅一般,眼前能看到的辦法都算辦法,因此幹脆心一橫,擡起手心,将珠子吞吃入腹。
吃掉珠子後她很快失去了意識。
次日一早,筠娘醒來時,戰戰兢兢地去和婆婆請安,卻發現婆婆看她的眼神充滿畏懼和憎恨。
筠娘不解,不過婆婆确實沒提休書一事。
又過一日,範二郎接到消息後急急忙忙往家趕,一到家範二郎就去找母親質問。
哪知道母親竟然比他還委屈,一看到兒子回家就哭訴,說兒媳發瘋半夜拿針紮她,讓兒子趕緊休了她,又說找天師降服她雲雲。
範二郎很是莫名其妙:“阿娘,你為了趕走筠娘連這種話都能編出來?”
“你竟然不信我?我是你親娘!”
“何止我不信,你出去問問,你看誰能信。筠娘多溫柔的一個人,她連和人說話都不敢大聲,她會拿針紮人麼?她平常怎麼孝順你,大家都看在眼裡。
你是我親娘,我也得說句公道話。況且你不是讓玉屏看了嗎,玉屏在你身上一個針眼都未曾找到。你若還不罷休,那就請大夫來看。”
老夫人自然不肯請大夫來看。大夫都是男人,她哪能讓男人看她赤身裸體!
貞潔是她這一生最無上的榮光,是她存立于世間的底氣,她看得比生命都重要。
老夫人不服氣,同丫鬟們說了,雖然丫鬟們表面上沒有反對,那眼神确實都寫着不信,就連她最信任的玉屏都不例外。
這些話傳到筠娘耳中,莫名的,筠娘竟有些信。
筠娘悄聲問小孩:“你用針紮她了?”
“是呀,”小孩點頭,“這種人,不打不老實。你放心吧,我沒有留下痕迹。”
“下次别這樣了。”
“為什麼?”
“她畢竟是長輩,這樣不好。”
“好吧,不紮了。”
“這樣才對嘛,真乖。”
“那我直接殺了她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