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歲晏說道:“我有一個想法。”
雲輕知道他要說什麼,事實上她的猜測也差不離。她擡手打斷他:“先别在這裡說了,我們現在去看看這位老夫人。”
孫管家一愣:“現在嗎?這麼晚了不太方便……”
浮雪急道:“你還管方便不方便,人命重要還是名節重要?”
“可是……”
“别可是了,你老夫人如果真參與了此事,那個東西是不會放過她的。仙姑的話你還不信嗎?”
“信信信,”孫管家連忙點頭哈腰的,“仙姑我給你們指路,你們自己過去便是。”
——
筠娘捏着丁夫人的下巴,逼迫她張嘴。後者慌得嗚嗚亂叫,舌頭拼命往回縮。
筠娘用剪刀尖兒挑起她的舌根,冰涼的金屬尖端碰上柔軟的舌根,她絕望地閉上眼睛,兩行清淚劃過面頰。
丁夫人這一生從未如此悔恨過。那一刻她腦子裡劃過自己這一生。
在家時她做了十幾年的“賠錢貨”,嫁人後她被婆家磋磨,好容易靠着兒子如今熬出頭了,她不知道事情為什麼會發展至此。
人生不都是那樣的嗎?為什麼在她這裡會出現意外?
筠娘笑道:“你這舌頭真大,難怪那麼聒噪。等割下來,給你炒一大盤溜舌尖兒,你要全部吃掉哦!”說着手指開始收緊用力。
咚咚咚,有人敲門。
“老夫人,睡了嗎?”雲輕的聲音。
筠娘臉色一沉,丢開丁夫人,放下剪刀,不慌不忙地去開了門。
門外站了雲輕四人,以及跟在他們身後、想要禀報但是慢了一步的丫鬟們。
筠娘隻略看了一眼門外四人,便紅着臉低下頭,小聲問道:“幾位道長夜裡來我阿娘的寝房,可是有什麼要緊事?”
“夫人,我們有幾句話問你們老夫人,問完就走。事關人命,若是唐突了,請夫人見諒。”
“啊?不會,幾位請。”
幾人進屋,見那老夫人頭發散亂,滿臉淚痕,有氣無力地伏在床上。
雲輕向來不是個委婉的人,她将丁夫人扶起,看着她的眼睛說道:“你現在能聽懂我說話嗎?”
丁夫人點了點頭。
“我現在要問你些問題,事關範府上下幾十口人命,你要如實回答我,行嗎?”
又點點頭。
雲輕:“你讓周士譚和洛水瀾兩個道長下咒殺人,殺的是誰?”
丁夫人瑟縮了一下,眼珠兒翻動,瘋狂地搖頭:“我沒有,我什麼都沒做,我根本沒見過那兩個人!”
雲輕有些不耐煩,站起身抱着胳膊冷冷說道:“有沒有人說過,你真的很不會撒謊。”
江白榆湊近雲輕,雲輕鼻端浮動起淡淡的蓮花香氣。
江白榆悄聲問她:“要不要試試真言咒?”
真言咒,聽名字就知道是什麼東西。雲輕挑眉,斜眼看了他一眼:“你會?”
江白榆眼睫翕動了一下,“嗯。”
雲輕把位置讓給江白榆:“快問。”然後她又對丁夫人說:“他馬上要對你用真言咒,到時候你所有的秘密都藏不住。”
丁夫人臉色慘白,卻始終咬着嘴唇。
江白榆在胸前結了個蓮花印。他手指修長,動作優雅,結印的過程賞心悅目。
結完印後,他以食指隔空點了一下丁夫人的額頭,接着以極輕的聲音念起咒語。淡粉色的嘴唇微微翕張,像兩片在微風中輕輕顫動的柔軟花瓣。
雲輕盯了一會兒想要偷師,可惜他技巧太高超,她一個字兒也偷不出來。
丁夫人目光漸漸變得茫然。
江白榆念罷咒語,問:“你讓周、洛兩人下咒殺人,是要——”
突然,雲輕猛地一擡胳膊,掌風襲向江白榆的後腦勺!
江白榆眉毛一挑,卻并沒有動。
雲輕的手最終停在距離他後腦一指的距離上,而她的食指與中指之間,赫然夾着一枚鋼針。
江白榆轉過身來,看向門口的筠娘。
“果然是你。”雲輕冷笑,手指一松,鋼針落在地上。
筠娘早已不複方才的柔弱可憐,此刻面容冷肅,雙眼黑亮得驚人。她一擊沒有得手,又被雲輕發現,這會兒想也不想,轉身就跑。
四人齊齊拔劍,雲輕道:“浮雪,看好老夫人。”
“師姐,放心吧!”
三人追出去,丫鬟們吓得四散尖叫。
程歲晏一邊跑一邊祭出法寶。
“眉如遠黛目含霜,
盈盈玉步照流光。
若為美人長一笑,
願舍蓬萊不老方。現!”
柔豔明亮的彩衣美人提着花籃停在半空,程歲晏一指筠娘:“抓住她!”
彩衣美人卻愣愣地看向前方,不為所動。
程歲晏沒好氣道:“大姐,你又怎麼了?!”
雲輕聽到身後聲音,轉身看了一眼,試着朝空中怔愣的彩衣美人說道:“抓住她!”說着手指筠娘。
嗖!
彩衣美人像箭一樣飛向筠娘。
程歲晏呆了呆,随後追上去,酸溜溜道:“你到底是誰的法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