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曦文聽話地沒有亂動,但多少還有一些的不自在,下巴支在對方的頭頂,他閉了閉眼,喜歡被擁抱時的溫暖。
銀發搔在池曦文白皙的脖頸處,李夏煜呼吸灼熱,噴在他的皮膚上,嗓音也沉:“不過小池醫生,你還準備讓我當多久的地下男友?”
說話間,他伸手去摘池曦文的眼鏡。
池曦文沒有反抗,渾身繃緊地仰起脖子:“我的同事,他們都認識你。”
“是啊,我每天都來找你,當然認識我了,”李夏煜鼻尖頂在他的頸窩裡蹭了蹭,渾身的荷爾蒙都侵占了過來,“但不能承認我?你不喜歡被人議論,我知道。”
“是……”池曦文是不喜歡被人議論私生活,模糊的視線裡是相似的輪廓,下半張臉尤為神似,讓池曦文心頭一梗,陡然喚他,“夏煜。”
“嗯?”
池曦文偏過頭,睫毛微顫,一手輕輕推他,聲音也輕:“開車吧,我餓了,要吃飯。”
昏暗車廂裡,李夏煜盯着他發紅的嫩白耳朵,低頭慌忙戴眼鏡的模樣,他唇角一彎,終于還是收手了。
池曦文性格保守,在此之前隻有過一個前任,所以兩人戀愛的腳步相當循序漸進。
李夏煜開車駛出地下車庫,車上在放英文歌,伴随他的聲音問:“池醫生,你一直都喜歡談地下戀愛嗎?”
池醫生正在發呆,“啊”了一聲,茫然地看向他:“什麼意思?”
李夏煜沒看他,打轉向燈,手指收緊,側臉輪廓年輕俊朗分明,說:“我意思是,你和前任也這樣?不跟身邊人交代,談了像沒談一樣?”
李夏煜知道他在美國念研究生那兩年有過一個男朋友,具體什麼情況就不清楚了,因為在池曦文的家裡、朋友圈裡,找不到任何的蛛絲馬迹,他也不愛提起。
池曦文聞言抿緊了唇。
“那邊……環境會開放點,但也,也差不多,”池曦文局促地解釋,“别聊這個了!我也不是把你當地下男友,我隻是、和身邊人也不熟,我來上海也才幾個月,沒有朋友可以介紹給你認識。”
對于不熟的同事,池曦文沒必要把自己和男友的私生活袒露出來,他相信李夏煜能理解。
“也是。”李夏煜點頭,瞥向他,“你好像有個叔叔在這邊教書?上次我看見他來找你。”
“他……是一個老師而已,不熟。”
對于這個“老師”,池曦文語焉不詳,轉而說起李夏煜實習的事:“你們實習生不用加班嗎?”
李夏煜說不用:“我不用加。”
“為什麼?”池曦文問。
李夏煜:“領導是我一親戚,上次和你說了,我頂頭上司以為我有什麼背景吧,從來不讓我加班。”
池曦文回憶到:“想起來了。上次你說你們老總被調走了,總部換了個總裁來,是你認識的人。”
“對!我剛入職幾天,原來的老總漢克就被調回英國分部養老了,重新派了個亞太區總裁來,結果沒想到是……”李夏煜想起這件事,眼睛倏忽亮了,就好像提到了非常了不起的偶像。
後面的喇叭聲打斷了他的聲音。
池曦文下意識地以為是某個上年紀的長輩。
李夏煜在外企上班,一家全球私募股權公司,他口中的漢克是個五十多歲的英國老頭,之前池曦文聽他說過漢克和他的三個精英兒子的故事。
這時,李夏煜忽然打了下轉向燈:“……小池,前面就是我公司了。我在專櫃訂了禮物送過來,給你買的,下班忘記拿了,我去拿一下。”
池曦文問什麼禮物,李夏煜說:“談戀愛三十天!”他猛地扭頭,眉峰挑起,“你沒數嗎?剛好滿月,我記得很清楚,你不會忘了吧嗎?小孩子滿月要抓周,戀愛滿月要紀念!”
池曦文:“……”
上一段戀愛沒有這個待遇,比起戀愛他更像梁越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寵物,以至于他錯愕不已,身旁小男朋友的碎碎念像綿密泡沫一樣将他淹沒,他被一股熱烈單純的愛意包圍了,心髒都軟化了下來。
停好車,李夏煜帶一臉發呆的池曦文去收發室拿同城快遞。
這會兒天色已黑,公司上下還在加班,整棟樓燈火通明,而樓下除了保安就沒有人了。
李夏煜拆了專櫃盒子,是一對男士對戒,款式是一樣的。
他輕執起池曦文的手:“試試中指?我定制的款比較簡單,不過有一顆鑽,會不會覺得太花哨?”
池曦文低着頭,手指被溫柔地牽着,慢慢将鉑金戒指捋上去,絲絲縷縷地牽引着心髒,他愣了一下,擡首說:“不花哨,為什麼送我戒指?”
李夏煜:“剛剛不是才說了,戀愛三十天。快,這個你也幫我戴上。”
池曦文說好,卻想起上一次收到戒指時,他開心得無所适從,滿床打滾,誤以為是梁越想和他結婚的意思。後來他研究生快畢業了,鼓起勇氣問梁越要不要去登記,畢竟已經談了兩年多的戀愛了。梁越好像覺得不可思議,看了他一眼,臉上有笑:“文文,你覺得我們在談戀愛嗎?”
這回答打碎了兩年以來池曦文的所有幻想!
恰逢那時Professor Andrew給他發來邀請,讓他去非洲參加全球野生動物保護與疫苗研制聯盟的志願者項目。
于是池曦文離開了。
他和李夏煜在公司樓下拉手時,一旁傳來細碎的腳步聲,以及一道長久而凝固的視線。
李夏煜先擡頭,看見幾個領導跟着他那剛回國的上司從電梯出來,他神色一愣,抓着池曦文的手下意識一松,旋即再一緊。
池曦文餘光注意到幾個人走過來,怕影響他同事關系,立刻撇開了手,擡首時卻不可思議地定睛——
眼前仿佛做夢一樣,身高腿長的前男友身影,讓他渾身冰冷,僵硬在原地一動不動。
幾個中年領導好像隻有一個認識李夏煜,是個身材矮胖,四十五歲的男性。他皺眉看李夏煜和小男生拉手,疑似念叨了句“等會兒在跟你算賬!”便背過身擋住他人的視線,朝為首年輕男人恭敬說:“梁總,車已經備好了,您稍等。”
李夏煜露出些許懊惱神色,嘀咕:“大哥怎麼也在……”
人靠近時,李夏煜有些緊張地把池曦文拉到自己身後,微微低頭喊:“梁總。”
梁越腳步停下有一秒鐘,掃了他倆一眼,目光冰冷得有刺。
熟悉得幾乎刻在心底的香水氣息隐約傳來,叫池曦文本能地腿軟,手指不由自主地攥緊了男朋友的胳膊,指節泛白,仿佛需要借助這點力量才能維持住站立的姿勢。
所幸梁越隻掃了他倆一眼便走了,直到上車,再沒分視線給他們。
好像那一眼,不過是一場意外。
池曦文怔怔的。
“怎麼回來了。”身旁的李夏煜略微詫異,“他不是去國外出差了嗎,居然才兩天就回來了,這麼短?”
“他是,”池曦文轉頭,“……你的老闆?”
“是,就是那個替代漢克的,”李夏煜壓低嗓音,“WindForge總部剛調回來的亞太區總裁,也是我大哥……同父異母的。”
池曦文猛地擡眸望向男友和前任頗為相似的下半張臉,忽記起他提過的親戚關系,腦中轟然炸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