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明媚天光透過窗棂,映在女子精緻的眉眼上,眼睫輕微動了動,似被驚擾了一般,她翻了個身将日頭抛在腦後。
程雲薇繼續在夢鄉裡纏綿,絲毫沒有察覺她即将大禍臨頭。
雲家正堂内,主座上的男子散發的威勢竟讓雲牧野都為之心悸,此人極有可能是元嬰修士。
修仙界實力至上,雲牧野對主座上的男子拱手道:“這位前輩,在下是雲家現任家主雲牧野,不知您可是與雲家有舊?”
聞言男子隻是輕輕笑了一下,“雲家主還真是貴人多忘事,竟是不記得我了。”
雲牧野對男子身份一頭霧水,“前輩風姿如此出衆,若是有過一面之緣,在下定然印象深刻。”
“呵,不着急。”
即便男子面色如常,但唇邊的笑意始終未達眼底,無所謂怒,也無所謂喜。
他的目光淡然,掃過一名跪在角落瑟瑟發抖的凡人侍女。
這侍女實在運氣不佳,打掃正堂時正巧遇上,跑也不是,留也不是。
“雲家就是這般待客之道,連一杯茶也不肯上?”
似是平淡詢問,雲牧野卻如遭雷擊,遭受元嬰神識碾壓,體内靈力一陣翻湧。
知曉此人來者不善,但修仙界的規矩便是強者為尊。
雲牧野沖着那個侍女擺手,“愣着幹什麼,還不去給前輩奉茶!記得用最好的仙茶!”
侍女如蒙大赦般快步離去,雲牧野硬着頭皮對男子道:“前輩此次前來,不知所為何事?若是雲家有得罪之處,還望前輩言明。”
“得罪?”男子目光重新落到雲牧野身上,“既然雲家主不記得了,那就好好想。”
伴随最後三個字落地,男子眸中閃過無數玄奧秘紋,周身氣勢席卷天地之威。
他修長的手指輕點桌面,敲擊的動作卻似有萬鈞之力。
雲牧野周身如遭雷擊,身形不穩,竟是當着衆人的面半跪在地。
屋外衆人均被靈威波及,齊齊後退,悶哼出聲。
雲牧野心頭大駭,可他行事一向小心,确實不知是何處得罪了這位元嬰修士。
所有人甚至有種荒謬的預感,似乎他們的生死都掌握在男子的一念之間。
衆人如臨大敵,可男子竟是閉目養神起來,隻有手指不時輕敲桌面。
突然一陣腳步聲傳來,打破了凝滞的氣氛。
此前離開的侍女正托着茶盤朝着大堂走去,等她看清此處情形,心下驚恐萬分,低着頭戰戰兢兢。
侍女把茶盤奉到男子身前,“這,這位仙君,請……請用茶。”
男子睜開雙眸,瞳孔已然恢複如常,他接過茶杯,“多謝。”
不知為何,侍女隻覺身體一松,态度恭敬地退下,遠離了是非之地。
這杯茶品了接近半個時辰,雲牧野頂着沉重的靈壓,把他三百餘年的歲月翻來覆去回憶了好幾遍。
最終無奈長歎,他确實對這位元嬰修士毫無印象。
直到第三十九次輕點桌面,男子終于再次開口:“這茶也早就涼了,雲家主可有回憶起什麼?”
男子将外溢的靈壓盡皆散去,籠罩着衆人的壓力驟然一減。
雲牧野已經認定男子是故意為難,語氣憤懑道:“前輩若是想為難雲家大可直接出手!我雖隻有金丹後期,若是以命相搏,前輩也未必能夠毫發無傷!”
“雲家主倒是有骨氣,”男子不但不惱,反而撫掌稱贊,“動不動就以命相搏,也難怪雲家大小姐會當街打殺一個凡人。”
雲薇打傷的凡人不少,打死的卻不多,雲牧野頓時想起一年前的那件事,還牽扯到了雲家一名侍衛。
“那凡人和你有什麼關系?難道你是……”
雲牧野這才敢細細打量面前的男子,雖然容貌完全不同,可光看身型的話,确實和那侍衛有幾分相似。
可那侍衛一年前不過練氣後期,又被逼入了千厄魔窟中。
那地方就算是金丹修士都是十死無生,他怎麼可能從中逃出,還在短短時間内一躍突破元嬰?
見男子态度似是默認了他的說法,雲牧野長歎一聲,“你竟是祈炤,沒想到在那等絕地裡,你能遇到這般大的機緣,此事是我雲家理虧在先……”
祈炤卻沒有出手的意思,“那翠雲竹,想必雲家主是願意物歸原主了?”
翠雲竹便是當時被雲薇搶走的寶物,有蘊養體魄的功效。
但雲牧野豈會真的認為祈炤隻是來讨要這件寶物的?
這寶物雖然難得,但不能入元嬰修士的眼。
想到這件事的來龍去脈,雲牧野有幾分歉意,“此事卻是小女做的不對,她誤以為此物是雲家的東西,我當時正在閉關,不知她竟還令人追殺你,我願用雲家一半資财補償。”
祈炤靜靜聽完,輕蔑一笑,“大小姐做錯的事情,恐怕不止這件吧?”
“這……”
雲牧野有些支吾,那凡人和祈炤應該關系匪淺,雲薇直接将人殺了,祈炤必然懷恨在心。
但雲薇是他的親生女兒,他怎麼可能讓雲薇為一個凡人償命。
如果不是祈炤不知走了什麼狗屎運,竟然成了元嬰修士,一個凡人而已,雲薇想殺便殺了,能有什麼打緊?
因修士之間的争鬥,無辜枉死的凡人和低階修士不計其數,難道個個都要讨回公道?
修真界弱肉強食,這是所有修士踏入修煉一途時就明白的道理!
雲牧野似是下定決心,拿出一個儲物袋,從中取出了一節材質如同碧玉的竹節,将兩件物品送到了祈炤面前。
“小女性格頑劣,皆怪我管教不嚴。我修行至今累積的所有寶物,全在這個儲物袋裡,隻求你能饒過雲薇一命,我願全部奉上。”
祈炤接過那節翠雲竹,略一打量,語氣調侃道:“我竟不知竹子還能變短。”
這節翠雲竹的确怪異,但畢竟是雲薇搶來的,雲牧野并未放在心上,尴尬道:“小女交給我時便是這樣。”
祈炤感應着翠雲竹的能量波動,神識發散四周,唇角微勾,“西院一間偏房裡,竟還有個熟人。”
雲牧野當即派侍衛隊長前去取來,暗罵肯定是雲薇給厲鵬飛這小子的,所幸祈炤并未發難。
西院偏房裡,厲鵬飛正攥着翠雲竹汲取生機。
他必須在其他侍衛處理屍體之前恢複行動,然後趕緊離開雲家,至于雲薇被奪舍一事,還需從長計議。
這翠雲竹的功效對凡人來說極為神異,很快他便能行動如常了。
屋外突然傳來腳步聲,厲鵬飛暗道不妙,把竹節塞進衣服裡閉目裝死。
“啪嗒”一聲,門鎖被打開,屋外的人快步走到厲鵬飛身邊,直接朝他身上摸索而來。
來人輕咦一聲,驚訝道:“竟然沒死?”
厲鵬飛知曉已然露餡,睜開眼睛發現來人竟是侍衛隊長,驚喜道:“隊長,怎麼是你?”
為了讨好侍衛隊長少分配危險任務,他可是送了不少禮。
侍衛隊長卻并不搭話,而是直接從厲鵬飛懷裡摸出翠雲竹,轉身便走。
厲鵬飛滿頭霧水,卻見侍衛隊長頭也沒回,直接道:“如今雲家有大事發生,沒空管你!你且好自為之吧!”
說罷便出了屋子,腳步匆匆,連門都沒關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