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一波三折,李驚蟄仍舊同前世一樣成為了整個海州的老大。
範期有意與他舊夢重溫,凡事盡全力貼着從前的規格,李驚蟄甚至從招來的小弟中發現了一多半兒熟悉的面孔,驚得直拍範期肩膀。
“你這都是哪兒找來的……“
李驚蟄手下隊伍從破破爛爛到小有氣候、再到發展壯大,每個人因為各自不同的理由群聚到一起、其中一些又因為各自的原因離開。
李驚蟄以為自己連他們的名字都不會記得,可當活生生的臉站在他面前,他還是生出了良多感慨。
”——不愧是我副手!”
範期面上神色淡淡,内心實際十分受用。
“都在海州這片地界,這些家夥跟從前相比變化不大,我隻是順其自然将他們重新搜羅來而已。”
重生一次,與李驚蟄相關的人事發生了不小的變化,但于整個世界而言,就算蝴蝶效應、說到底也不過比一陣微風還要渺小。
人們生老病死、衣食住行,大部分都像螞蟻一樣遵循着既定的路線,不論重來多少次,都會過上同樣的生活。
混混依舊是混混,做小買賣的還在家門口做着小買賣,而命中注定要做大人物的、曆經兩世也都有驚無險、爬上了錢與權力的頂峰。
命運和感情簡直各談各的。李驚蟄想,或許再過段時間,一切回到原本的正軌,那些扭曲的、強求的執着也會淡去吧?
範期巴不得李驚蟄産生這樣的想法。
他被拽來沒多久,就意識到除了對李驚蟄失而複得的喜悅,自己還多了幾位有力的競争對手,其中甚至包括了這一世的自己。
範期也曾遠遠看到過範昭與範仲文、秦秀雯在一起,親眼見證了自己隻能夠燒紙拜祭的親人,在另一個時空好好活着。
與自己不同,被李驚蟄所救的範昭開啟了對照組一樣的人生,破産、但父母尚安在,親情友情俱全,未曾遭受世間毒打的心也還有勇氣去追求愛情。
現在這個範昭不會知道,李驚蟄大力拍擊肩背的痛覺,曾經是自己唯一能夠從世上感知到自己還活着的證明。
可那又怎麼樣?
他和李驚蟄是命運相連的,這就夠了。
任何事情他也願意幫老大做,隻要李驚蟄像這樣一直依靠、隻依靠他一個人就好。
範期小跑兩步跟上李驚蟄的步伐,向他交代接下來的行程。
“這批新人沒什麼經驗,我會讓危安先去帶兩天,等稍微上道一點,按照慣例,找個地方大家聚一聚、老大你到時候也上去說兩句……”
李驚蟄不耐煩地揮手。
“你決定就行,老子對這些屁事兒沒興趣你又不是不知道,”
李驚蟄百無聊賴,左手指尖勾右手指尖,高高舉過頭頂,整個身體柔軟地舒展開,像隻貓似的自己将自己拔長一截,一邊抱怨。
“……難道最近就沒有架可打嗎?”
範期頓了一頓,看李驚蟄好奇眼神投來,假裝斟酌了一下才慢慢開口,
“有倒是有,但問題不大,我原本想自己去解決——”
李驚蟄一聽果然急了,手還沒放下來、轉了個彎兒就去勾範期脖子。
“怎麼就自己解決、自己解決得明白麼就——為什麼不帶我!”
範期眼角微微顯出一些得逞的笑意。
“真的是小事……”
“——再說?你是老大還是我是老大?”
李驚蟄張牙舞爪地瞪他,範期逗夠了才終于開始說明。
“還記得劉萬和嗎?之前被我們教訓過、灰溜溜回了亦縣的那個傻子。”
李驚蟄點點頭,眼中流露出不屑。
“有人聽說他回去後大肆宣揚海州不行、秃頭阿生不行,吹噓自己把秃頭阿生的屬下打得落花流水。”
“正巧趕上咱們把秃頭阿生弄走,于是亦縣那邊以訛傳訛,說劉萬和才是新的海州老大——”
“什麼?”李驚蟄發出怪叫。
“所以,”範期拍了拍李驚蟄箍在自己脖子上、越收越緊的手,示意他不要那麼激動。
“我們這趟需要去找這位自封的劉老大講講道理,順便正正亦縣的風氣。”
李驚蟄摩拳擦掌蓄勢待發,雙眼都往外冒精光。
“走!現在就走!——”
範期被他帶得腳步都有些踉跄。
雖然之前在京州會館,老大跟李辜辰最後的對話令人生疑,但距離那天已經過去一段時間,李驚蟄半句也不曾提到李辜辰,表現仿佛無事發生,“那位”那邊也一次都沒有再來找過麻煩。
因而範期也逐漸放松了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