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州莊園的氣氛最近很緊張。
短短不到一周的時間,李家從神秘傲慢的豪門,變成了利欲熏心、隻會砸錢走關系的萬惡商人,簡直人人喊打。
原以為不過是官員醉酒說出的一些心照不宣的行規,大不了把負責人派出去道歉,再統統開除,那個什麼半死不活的窦志遠也直接放棄。
畢竟醫藥隻占李家産業極小的比重,要不是負責人兩頭騙、急于做出成績,吃相又太難看,也不會激怒鄭欽元,讓事情意外暴露。
隻是沒想到這件事引起了港州那個新辰制藥的注意,據說那位董總跟窦志遠有仇,而且他才是真正有技術的那個,現在為了打窦志遠,鉚足了勁攻擊李家。
董子彥在港州結結實實開了好幾場發布會,将妥瑞普的來龍去脈徹底披露出來,引發軒然大波,末了給三七制藥和背後的李家扣上草菅人命的大帽子,一心要将事情鬧大。
港州的事、海州這邊消息不及時,等看到發布會完整的發言,又沒有時間應對。
好事文人、無知民衆,還有曾經被李家打壓過的競争對手,整齊劃一地落井下石,夾雜着離奇的豪門八卦,一時間真假謠言滿天飛,堵也堵不住。
那些經過三四道、傳得面目全非的小道消息被下面人斟酌地報給李洪道的時候,他血壓都高了。
然而李家甚至沒有懷疑被做局的可能性,李辜辰用計自然,充分利用了人類天性,堪稱滴水不漏。
鄭欽元酒一醒,發現自己闖了大禍,他想到了被李辜辰陷害的可能性,但此前他與李家的龌龊勾當是實打實的,鬧得這麼大,海州的聯邦連拍三條消息請他去喝茶。
他自身難保,也無暇去尋仇了,況且就算是鄭欽元,也隻能想到李辜辰作為新辰制藥在海州的代表,想要利用這一局與董子彥配合做戲,将李家趕出精神值藥品市場。
至于後面的一系列風波,是怎麼想也牽扯不到李辜辰身上的。
唯一确實感到異常的人可能是李驚蟄。
畢竟上一世李家可是幾乎沒鬧出過任何負面新聞。
在自己曾經經曆過的八年間,直到“那位”親自接管,李家發展得都可謂四平八穩,是一個張牙舞爪的龐然大物。
也正因如此,“那位”在關鍵時刻突然出手,才會令人如此震驚。
如果眼下的這一切是李辜辰蓄意為之,為什麼他會願意讓未來屬于自己的資産受到這麼嚴重的傷害?如果不是他,還能有誰做得到這樣的事呢?
李驚蟄一邊思考,一邊擡腳往秃頭阿生的場館走。
“小李兄弟,不厚道啊!”
秃頭阿生面色不善。新人進來被委派的第一個、還是自己爹親自給布置的任務,就這麼水靈靈給搞砸了。
幸虧任務人選也是老周頭給指定的,不然周阿生的面子都要落光。
大中午在飯館開槍,他聽見都傻了,“不是、不是說就是去吓唬吓唬人的嗎?”
再等火急火燎到了會館,跟各方商量好,把飯店客人送走,回頭一看,這小子一拍屁股人都不知道跑哪兒去了。
李驚蟄不以為意,往周阿生旁邊一坐,一雙腿自然而然地往桌上擱。
“那你也沒告訴我對面有槍啊!”
周阿生氣結,“有槍那你跑啊!還打什麼打?”
他一巴掌拍李驚蟄小腿,“腿放下去、老子這桌子金絲楠木的!”
周阿生心裡吐槽,看着白淨漂亮的,怎麼行為舉止就這麼糙。
李驚蟄撇了撇嘴,心裡想的卻是這破海州規矩一大堆,真要打架又不行,哪天趁老周頭不在,老子非得跟上輩子一樣奪了你的權不可。
“放心,不管怎麼樣,這次都算我的,下一次、上刀山下油鍋,絕對不可能再失手。”
李驚蟄自信滿滿。
有槍算什麼,這次要不是因為顧忌陳子木,他早就把鄭欽元攔下來了。
——也就能順勢抓住那位的真身。
他在心裡歎了口氣,咫尺之遙,真是絕好的機會。
可那是陳子木,沒什麼後悔的。
他尚且沒想清楚抓住李辜辰後要拷問他一些什麼,或許是問他為什麼這一世的行動與前世那麼不同,害得自己重生的金手指都三番四次失效。
或許能利用他鬼斧神工的腦子,讓他替自己想想前世到底是誰謀殺了自己,也算是給那個被炸成碎渣、沉進海底的李驚蟄一個交代。
還有——向他正式請辭。
自己雖然确實很強,這兩世以來他與那位的配合也算合拍,但這次家裡還有人等着回去吃飯,所以要金盆洗手了。
李驚蟄在腦子裡排練了一遍說這話的派頭,不得不承認還是蠻爽的。
秃頭阿生給自己倒了杯茶,語氣有點感慨,“你和危安,都是不要命的打法,看來港州與海州,确實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