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行隻來得及飽了點眼福，就被爺爺一通電話喊走了。趙錢孫等人将李驚蟄圍了起來。

“叫小玉是吧？第一次來這種場館？”

“之前沒接觸過跆拳道嗎？别害怕，不會疼的。”

标準營業話術，佐以親切的假笑和肌肉的壓迫感，簡直可以組成辦卡催氪套餐。

不過李驚蟄沒需求、也沒錢辦卡，就事論事，乖乖點頭。

他平時在街頭巷尾、午夜淩晨跟人打架，目的都是為了高效制勝，條件艱苦得很，因此向來是挑陰暗角落，越隐蔽越好。

像如今這樣毫不設防、甚至要刻意将全身清晰暴露在整牆的鏡面與明亮燈光下的戰鬥體驗，确實不多。

李驚蟄盯着鏡子裡的自己，有點别扭，但心裡還在認認真真鼓勁，再忍一會，偷點師就跑。

因此他也沒有意識到在先入為主、探究性的打量中，自己身上的一切都成了精心設計的賣弄風情。

衣服肯定是故意挑大一碼的，松垮垮罩在身上，蓋着半截手掌，把道袍穿出浴袍的效果。

更何況還一直在眼風亂飛、搔首弄姿的，故意擺弄衣領衣袖，腰帶卡在胯骨上扯來扯去，不就是想讓引人注意那把小腰麼？

錢教練不着痕迹地翻了個白眼，用嘴型悄悄跟身邊同伴說了個——騷/貨。

動作上卻假熱情得很，拉着李驚蟄寒暄，你皮膚真好、臉好小呀做了什麼美容項目嗎、腰帶松了我給你重新打吧——

孫教練靠在牆邊角落，找好角度舉起手機，拉近好幾倍視角，怼着李驚蟄漂亮小臉和胸口春光一連拍了好幾張，扔進群裡，立刻引發軒然讨論。

“這麼極品！新客戶？”

“我就說南蘿島這種網紅景點有東西！……等一下、這男的女的？”

“男富婆？”

“男富婆？”

等齊刷刷一片複制過去，靠顧客照片刷夠了存在感，他才施施然回複，字裡行間充滿鄙夷，

“那個樣兒能是富婆？”

“人家是大少爺包養的兔兒爺，稀有品種，拍給你們見見世面！”

群裡立刻又炸了一波，話題眼見着直奔下三路而去，越發不堪入目。

另一邊，李驚蟄期待的高質量特訓遲遲不入正題，已經很有點不耐煩了。

趙錢周三人嚴格秉承客戶關懷的流程，先帶人往軟包沙發上一坐定，好茶續着，攤開一桌子平闆和文件，看着很專業，實際是拿敷衍女客那套對着李驚蟄噓寒問暖地湊時長。

“這是我們這裡的課程套餐，看不懂随時說哈……說起來、小玉怎麼會想要來練拳健身的呢？”周教練佯裝和藹地探聽八卦。

李驚蟄用他自己的思路略略地想，要說是想精進武藝，可能多少有點挑釁，萬一人家覺得是帶藝投師、不肯認真教了怎麼辦？

他作風形式本就老派、眼下還戴着同道中人的濾鏡，将心比心斟酌一番，回出一句，“是李景行讓我來的。”

這高檔擂台和得過獎的師父，确實都是經由李景行介紹，他既答了實話，又略去了本身是否帶着功底的問題，李驚蟄自覺簡直完美。

然而聽到完全并非同道的三人耳朵裡，這話就完全變了個意思。

他們對了一眼，心道此人果然本職如此，隻是沒想到他能這麼沒臉沒皮，直接就将與金主的關系對陌生人說出來了。

自己都不會這樣！

錢教練笑得毫無破綻，“看來李大少對你很好哦！你體質是瘦弱一點，不過不用擔心，我們一定會幫你制定計劃，好好鍛煉的……哎對了，我叫Gavin，這是Sam、Ethan，那邊那個叫Martin……”

李驚蟄忍不住皺起眉。

兩世以來，自己的體質最多算瘦，從來沒有能稱得上弱的時候，這是但凡有些武功底子都能看出來的，這師父怎麼會這樣說？下馬威……？

趙教練此時則直直盯着李驚蟄，心猿意馬地聯想，那位大金主為什麼會專程送小情人來健身？看着細皮嫩肉的、難道是嫌他平時禁不住……

Martin孫在群内享受夠了吹捧，被慫恿着更進一步，于是他将手機倒插進兜裡，朝幾人走來。

“小玉學員是吧，我們的訓練方式是很科學、很高端的，會根據你個人的各項數據，量身定制，為此呢，需要先給你做一些測量——”

他沖另外三人使了使眼色，成功令他們注意到方向刁鑽的手機攝像頭。

李驚蟄本以為答完了問題就能回到道場，沒想到又被拖去做什麼身體檢查。忍了又忍，在幾人又準備拉他去測什麼安靜耗氧量之時，還是沒忍住。

——啪地清脆一聲響。

李驚蟄冷着小臉打開了孫教練企圖伸過來的手，自認為耐心地提醒了一下。

“不用搞這麼多花裡胡哨的，還是趕緊開始練吧。”

他沒收着勁，孫教練手背瞬間紅了，動作歪了一下，感到兜裡的手機位置變了，但又不便現在抽出來查看，臉色立刻跟着沉了下去。

此人出了名的小心眼兒，心想着這男婊/子果然要作妖。怕不是故意的，不看看自己是什麼貨色，也敢給練家子甩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