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發上，宋允雪一動不動地躺着。她的雙腿蜷了起來，抵在沙發靠背，上半身卻仰着，一隻手手心朝外，放在額頭上。

闵玧其以為她睡熟了。但過幾秒，他發現她眉頭緊皺，抱在腰側的另一隻手攥起拳頭。他輕手輕腳地關上門，踩着地毯走近，蹲下來，靠近她。

呼吸急促、發汗、唇色比平時蒼白，不會是生病了吧。闵玧其先輕輕喊一聲：“允雪？”

她好像沒反應。闵玧其眨眨眼，擡起右手，小心翼翼地抓起她放在頭上的手腕，移到上方。宋允雪的睫毛動了動，然後睜開眼。

他與她對視了個正着。闵玧其沒有在她的眼神裡止住動作，他将手背貼在她額頭上。

“發燒了。”他心一沉。冒着暴雨出門，回來後洗冷水澡，又喝了一夜酒，第二天開始通宵達旦做音樂。對了，還不願意吃飯。

“啊，發燒了。”醒來的宋允雪平靜又迅速地接受這個現實。難怪這麼難受呢。

聽她重複他的話，闵玧其冷笑一聲，又氣又無奈。不該顧忌什麼，早應該攔着她亂來。他收回手，撐着腿站起來，垂眼說：“别睡了，下樓吃點東西。我去找退燒藥。”

宋允雪艱難地坐起來，雙手撐着臉，頭發從肩上散落。她點點頭，說了個好字。見狀，闵玧其轉身出門。

上次他發燒，房間裡還有藥。闵玧其按下電梯，回到四樓。

一樓，樸智旻看着顯示屏的數字跳到4。嗯？玧其哥不是上樓叫允雪嗎？怎麼去房間了？他狐疑着踏進電梯，點下三樓按鍵。

号錫哥的工作室還亮着燈。樸智旻推門而入，看到沙發上的宋允雪。她仰躺着，用手臂擋住燈光。

聽見聲響，宋允雪手臂下的眼皮悄悄掀起一下，見是樸智旻，又安心閉上。真困啊，不想起來，還好不是闵玧其。

“玧其哥來叫你了嗎？”樸智旻走近。

宋允雪懶懶地嗯了一聲。樸智旻聽出不對，她聲音有點啞。“你不舒服嗎？”他馬上問。

她甚至沒回答，弱弱地哼了哼。樸智旻彎下腰，指背貼上她的臉頰。宋允雪的頭往旁邊一側，離開了他的手。“别動，”他不滿地說，“讓我看看。”

宋允雪仍閉着眼，将手臂挪開，想止住這道擾人清夢的聲音。樸智旻看出她動作裡的不耐煩，他磨了磨牙，将腰彎得更低。

有什麼輕柔地掃過眉間，然後落在太陽穴邊。是頭發——宋允雪在模糊中意識到。緊接着，一片有溫度、但又有點涼的皮膚貼到額上。

宋允雪突然清醒，雙眼聚焦。樸智旻一側的眼睛離得極近，他們的眼睫毛幾乎要碰上，而她臉邊就是他的鼻息。她能看到的那隻眼裡，眸光暗暗，仿佛蘊藏着什麼。

這是被調戲了嗎？宋允雪後知後覺。

沒等她作出反應，門又被推開。她順勢閉上眼。

闵玧其猜到宋允雪大概不會那麼快下樓，但猜不到他會碰見樸智旻貼着她額頭這一幕。他心裡暗跳，背着手将門按緊。

樸智旻貼着她的頭側過去，看見玧其哥進入的身影。他眼睛裡沒有慌亂，慢慢将頭擡起，好整以暇地重新站直。

“允雪還沒醒嗎？”闵玧其走過去，隻是問。他來到沙發前，将樸智旻逼得往後一退。拍拍宋允雪，闵玧其望着她懶懶散散地坐起身。

“吃了藥就能睡覺吧。”宋允雪伸長手，試圖拿過闵玧其手裡的藥。他剛剛落在空出來的沙發位置上，右手迅速向後一撤。

“不能空腹。”闵玧其好笑地看着她的動作。

“那先不吃了。”宋允雪綿軟地倒下，将頭枕在闵玧其的腿上，調整下睡姿，閉上眼。

闵玧其拿着藥的手僵住，感受着腿上傳來的熱意，擡眼望向站在面前的樸智旻。從他進來後，智旻一直沉默，不解釋，也不慌張。

這種姿态，像是在宣告什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