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仿佛靜止了。

舒瑤手裡捏着淨瓶，呆立在原地。

好一會兒，她才回過神來似的，睜大了眼問：“你說什麼？”

明子安本想再讓她滾，但是看着少女咬着粉唇，可憐巴巴的樣子，他莫名覺得那話說不出口。

“瑤華公主，我認為你沒有必要多此一舉。”

最終他隻是神色淡淡道。

“可是我一個人也出不去啊，”舒瑤低着頭，眼睛不受控制的發熱，“好心救你你還罵我。”

明子安看着她，少女頭上的粉色蝴蝶結綢緞也随着她的腦袋耷拉下來，淡粉色玫瑰的花葉也跟着枯燥起來，一頭青絲遮擋了她驚豔的面容。

他捏了捏手指，突然就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從見到她開始，失控的感覺就無時無刻不在纏着他。

舒瑤等了半天，都沒等到他來哄她，眼淚不受控制的吧嗒吧嗒往下掉。

她抖着肩膀止不住的抽噎起來。

尾巴突然有溫溫的液體滴落，意識到那是什麼，明子安僵在了原地。

他眼睜睜地看着少女從壓抑着情緒的抽泣到抱着他的尾巴發洩情緒似的号啕大哭。

粉色的長裙層層疊疊的鋪在他的尾巴上，像一朵盛開的鸢尾花，如果不是壓到他的傷口的話。

尾巴的傷口讓他的眉心不自覺的擰起，但他又不好再責備舒瑤。

天界的公主比他想的還要脆弱，明子安揉了揉眉心，他嘗試着放緩語氣跟她道歉：“對不起，我剛才不該那樣跟你說話，你壓到我傷口了，能先起來嗎？”

“我答應你的提議，我們一起出去。”

舒瑤原本哭得傷心，聽到他的話後立刻爬了起來：“對不起，我不是故意壓你傷口的。”

她勉強止住淚，去看被她壓在身下的尾巴，那裡果然有一塊掉了鱗片在往外滲血的皮肉。

“對不起對不起，我剛才沒看到，我現在就給你處理。”

她心疼的又開始掉眼淚。

明子安現在開始懷疑舒瑤是不是那些人專門派來折磨他的，這麼個嬌弱的玩意，連罵都罵不得，他也不覺得一向養尊處優的小公主會處理傷口，因此隻是冷眼看着。

舒瑤取出帕子擦幹眼淚，努力平複不斷抽噎的情緒，心裡有點不好意思。

前兩個世界裡她習慣了對方無微不至的照顧，這才會在聽到對方毫不留情的驅趕時控制不住，但其實他已經留情了，舒瑤相信如果他真想殺她，她現在已經是一具屍體了。

收拾完情緒，舒瑤又繼續用淨瓶裡的水清洗尾巴，這些甘露有輕微的消炎和舒緩修複的作用。

黑色的鱗片中間夾雜着細碎的肉沫和血絲。

她掏出鑷子，小心避開他的傷口，趴在他尾巴上清理鱗片間夾着的東西。

“669，他為什麼不變成人腿，尾巴好難清理啊。”

才清理了一會兒，舒瑤就有些累了，這是個細活，得把所有注意力集中在上面，又因為對方傷口太多，她也不敢直接用刷子刷。

“這個陣法讓他恢複不了人身，”669解釋道，“宿主，一般龍族這種獸類是不會用動物形态見人的，那就跟脫光了沒啥區别，隻有實在維持不住人形才會恢複原型。”

“哦，明白了。”舒瑤心生同情。

她又埋頭幹了一會兒，眨了眨泛酸的杏眼。

舒瑤覺得從尾巴開始清理着實不是個好主意。

她轉頭去看靠在岩壁上閉目養神的男人，他的手腕處套着兒臂粗的鍊子，衣領裸.露的鎖骨處也穿過一條細鍊，鍊子另一端固定在岩壁上，看起來十分堅固。

舒瑤心裡瞬間有了主意。

明子安自知說不動舒瑤，就不再管她，反正小公主撞了南牆就知道回頭。

鼻尖突然泛起一陣清甜的桂花香，他睜開眼，少女正趴在他身前，兩人的衣物交疊在一起，說不出的親密暧昧。

“你又在做什麼？”明子安垂眸無奈道。

“幫你把鎖鍊剪了。”

舒瑤拿着一把小巧精緻的金剪刀，一點點的磨那條穿過男人琵琶骨的鍊條。

這可不是普通的剪刀，這是原主的父親無意中得到的彎月剪，據說可以剪開世間一切鎖鍊。

少女呼出的溫熱的氣息打在明子安的鎖骨上，他剛想說不要白費力氣了，“卡擦”一聲，那條困了他十幾年的捆仙鍊就這麼斷開了。

“好了。”

舒瑤小心翼翼的把斷了的鍊條從他鎖骨間拔出來，又倒了些止血消炎的藥粉在上面。

明子安感覺鎖骨間一輕，那裡的傷口開始自己愈合。

舒瑤又拉起他的手去剪鎖住他手腕的鍊條，為了方便，她整個人都靠在男人身上，少女柔軟的肢體讓他的身體越發僵硬。

“你……”

明子安眉頭緊鎖，有心想說些什麼，但又不知從何說起，隻能由着她去剪這些鍊條。

“一會兒你跟我一起清理你的尾巴。”舒瑤剪下最後一刀，理直氣壯的吩咐。

她想他現在沒有這些鍊條的限制，就能自由活動了吧，自己的尾巴自己清理，總不能再指望她了。

“小公主，你知道動了龍的尾巴是什麼意思嗎？”

男人的聲音清涼如水，在這洞穴裡微微回蕩。

“知道啊，要嫁給他。”

舒瑤還在給他被勒得深可見骨的手腕上藥，龍的愈合力是真的強，才上了止血的藥，他的手腕就不流血了。

“你要嫁給我？”

明子安反客為主，掙開她的雙手去捏她小巧的下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