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頭來再找那前輩,就人影都沒了吧?”蘇驚梧順着他的話問。
秦二郎點點頭:“我哥哥就是這麼被诓騙,賠了祖宅,投河自盡了。”
他擡頭,眼中并無憂色,反而帶着堅定的決心:“大人說,這種吃人不吐骨頭的泥潭死角,永遠不會消失,但永遠有人會緻力于讓它消失。”
聽到這裡,蘇驚梧臉上一陣燥熱。
天高地闊,人命卻如草芥,她自己也跟草芥無太大區别,卻總覺得自己也能做點什麼去解救别人,她還在上蹿下跳地摸線索,别人都已經再聯手布局了。
還是回去好好練功吧。
告别了秦二郎,蘇驚梧回到酒樓,一頭紮進房間撿起心法繼續練。
直到某一天拂曉,房中響起一道熟悉又陌生的聲音:“你誰啊?”
聽着略微有氣無力,但這語氣她很熟悉,隻見榻上一隻小小的白鼠仰躺着,小黑眼珠子看向這邊,帶着一絲警覺。
蘇驚梧笑了,跳着跑過去:“師父,你睡太久腦子還沒醒?忘得也太厲害了吧,我是你撿回來的小徒弟呀。”
“徒弟?”苗鼠疑惑地重複:“我撿你?你可真會編,我自己都養不活,揀你這種崽子做什麼,一起喝西北風嗎?”
到這裡,蘇驚梧終于後知後覺,他的記憶停留在遇到她之前。連紫昊都養不活自己的時候,該得是多少年前了啊?
在她遲疑的時候,苗鼠倒是不客氣地打量了一下房間。“嗯,這地方看着還不錯,有吃的沒,餓死爺爺了。”
“哦哦。”蘇驚梧連忙把水和提前備好的食物送過來,清淡的谷物和果蔬。
那小老鼠歪頭看了一眼,就躺了回去:“這也好意思拿出手?退下,爺爺要吃燒雞,鹵豬蹄,烤乳鴿。”
這頤氣指使的小老鼠真的是紫昊?
蘇驚梧奪門而出,撞上了過來找她的宋照璘,她側開兩步,直奔孟濯房間。“孟前輩,孟前輩在嗎?”
“怎麼了,慌裡慌張的,出了什麼事?”宋照璘扶住她:“孟前輩今天去了州府。”蘇驚梧順了口氣,指指房内:“師父,我師父,醒了。”
但是她有點摸不準,到底是他喪失了記憶,還是補魂就變成了别人?
下一刻,宋照璘跟蘇驚梧一起蹲在塌前,看着白色苗鼠躺着翹腿:“你們幹嘛的?要什麼?大爺我一不偷二不搶,要法寶沒有,貴命有一條,就怕你們開不起價。”
宋照璘也意識到不對,看向蘇驚梧:“這是紫昊真人?”
鼠妖抖了都一隻耳朵,立刻罵了起來:“誰要叫這惡心的名字,你才是耗子,你們全家是耗子。是不是那死丫頭派你們來的,東西她早拿走了,還抓我做甚麼?”
蘇驚梧呆呆看着它,有種念頭油然而生,鼠妖這一面是真實存在過的紫昊,她從未見過的紫昊。在很久以前,還沒有她的時候,他曾這樣生活。
“她?您說的是誰?”宋照璘困惑。
苗鼠眼神一松,狐疑地上下打量他兩眼,沒接話。
莫約是養出了一點力氣,它罵罵咧咧從榻上爬起來。“要不是爺爺我不知怎麼暈倒了,還能讓你們兩個毛頭小蒜皮得手?既然沒什麼事,爺爺就先走了。”
這時胡峰敲了敲門:“姑娘,您要的燒雞、鹵豬蹄和烤乳鴿來了。”蘇驚梧應了聲,對鼠妖笑笑:“先吃點東西?”
聞到香味,鼠妖眸光閃了閃,默不作聲地留了下來。
一直等到晚上孟濯回到四季春,蘇驚梧立刻把他請來診斷。
九道問靈符音之後,孟濯點點頭:“嗯,恢複得不錯,三魂已成。隻是神智有些混亂,記不清現在是何年,長久靜養,是有望複原的。”
“就是你這小白臉對爺爺我動了手腳?”紫昊坐在案前,埋頭啃着一塊肉餅,兩腮存滿食物:“我說怎麼暈乎乎的有點記不清東西。”
蘇驚梧不好意思地看向孟濯:“我也不知道我師父原來是這個樣子。”孟濯笑了笑:“倒是頗有性情。”
門外段長松探頭:“聽說紫昊前輩醒了?”
宋照璘請他進來,段長松一身水汽,像剛從河裡回來,啧啧旁觀:”這可真是,差别真大啊。”
紫昊頭也不擡:“你小子是遇到傒囊了?它怎麼招惹你們了?”
段長松吃了一驚:“前輩如何知道?”
許是被他的語氣取悅,紫昊态度好了些,“哼”了一聲道:“一股子青苔味,那小東西就喜歡吃這個,見到誰都要圍着打打轉。這隻氣味有點問題,是沾了什麼髒東西?”
“正是。”段長松面露佩服,拱手行了一禮,又擡頭向孟濯道:“孟前輩,确實如事先猜測,順着燕金河南下,在靠近南源的河口處,撈出了一些沒沖入江裡的屍體。
“皆是腿骨腳骨盡斷。”談到屍身形狀,段長松臉上覆上一層寒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