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那三人的小白船因為顔色再蔚藍大海中分外顯眼，倒也不算太難追蹤。

尤其是現在烈日當頭，白船簡直猶如火焰一般熠熠生輝，照亮了一片海域。

村長再次被捉住，心灰意冷，連連哀求着放他一馬，其餘兩人猶如聾子一般充耳不聞。

沉瑟緊緊盯着那艘船，不敢有一絲錯開視線，萬幸現在風和日麗，海疆平靜，應該不會出現什麼差錯。

使者曾說要趕在日落之前回宮，但現在日已西沉，眼前卻還是沒有任何島嶼出現的迹象，沉瑟不免有些不安。

她舉目望去，隐約還能看見白船上那三人，忽然粉白紗衣二人站起來，舉起雙手朝着一個方向參拜三下。

沉瑟還未弄清楚她們此舉意義何在，卻猛然間發現在白船的帶領下，他們竟然在駛向一處巨大的漩渦。

她不免發出一聲低低的驚呼：“是漩渦。”

獨孤河也随着她的視線望去，頓時面色一變。

天地變色，從方才的風和日麗轉瞬間化為驚濤駭浪。腳下的小舟劇烈晃動，像是刻意要将這些不速之客葬身海底。

飓風掀起浪濤，而方才暫時修補過的船隻根本無法承受這樣的颠簸，棕榈葉驟然脫落，從破損處噴出海水，小船即将沉沒。

獨孤河當機立斷，用衣物堵住破洞，對沉瑟道：“跟上她們。”

但現在如何跟上，前一艘船似乎和他們不在一個世界裡，依舊平穩駛向漩渦，甚至沿着漩渦的流動方向緩緩駛向漩渦中心。

而沉瑟這邊，根本無法抵禦風暴，更加濃雲密布，眼前一片模糊，已看不清那艘船的行迹。

沉瑟仍不甘心，忽然欲躍入水中，卻被獨孤河一把拉住。

“你瘋了，她們能過去必然是有鑰匙，你去就是自尋死路。”

村長吓得魂飛魄散，連忙求神拜佛。

獨孤河竭力穩住船隻，卻忽然又是一個大浪打來，瞬間擊碎了船隻。

三人落入水中，海面卻忽然複歸平靜。

漩渦中，白船幽幽行駛，似乎渾然沒有覺察到後面的險境。

绛忽然幽幽道：“是有人跟着我們。”

纓隻好附和：“我也發現了，但他們進不來的。”

绛卻望向纓，語氣忽然染上幾分淩厲：“他們是從一出村就跟上我們的吧，不然怎麼會發現渡船。”

纓忙道：“那餘婆婆一定受他們指使。”

绛眯起雙眼：“你還裝麼！你去見母親時又見了誰？”

纓滿面莫名其妙：“你懷疑我？我對宮主忠心耿耿，這些年來一直謹遵宮主訓導，不敢又絲毫閃失，是你可以懷疑的麼？”

但绛并未軟下語氣：“那個餘婆婆認識你吧？是不是你事先和她串通好，偷來掌燈使的紗衣引誘我們來此，又故意損壞船隻留校給你的同夥，好引他們進宮。”

纓霍然起身，正色道：“你簡直是喪心病狂，我是什麼身份，有什麼本事偷到掌燈使的紗衣？難道掌燈使連我都防不住麼？更不用說我七歲進宮，除了這次從未外出過，這次外出也和你形影不離，我哪裡有時間偷竊？又如何和外面的人通氣？”

幾個問題讓绛漸漸不再言語，的确無懈可擊，但她的眉心還是凝聚着一抹懷疑。

忽然她丢開纓，轉向一直瑟縮在角落中的小露，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兇惡道：“你姥姥死的時候你說過什麼？”

小露已哭得沒了力氣，剛昏昏欲睡，被猛然拉起來，一個激靈，剛想坦白，忽然瞅見纓的眼神，腦中一轉，放聲大哭：“我不知道，我忘了，我當時隻想趕緊救下我姥姥，說的什麼我都不知道。”

“你說過，外地人，什麼外地人？什麼時候遇見你姥姥的？快說！”绛呵斥道。

“我不知道，這幾天為了搭建祭台，鎮上很多外地人都來做工，到處都是外地人，我姥姥見過誰我不知道啊！”她哭得抽聲噎氣，分外可憐。

纓知道此時不好上去阻攔，但绛的猜疑已生根發芽，難以消除，等抵達宮門，怕不是馬上要去告密。

她心中斟酌片刻，眼下已經是違背宮規将宮中地址暴露給外人，橫也是死豎也是死，幹脆一不做二不休。

她下定決心，緩緩起身，悄無聲息地走到将的身後。

小露眼看着纓走到绛身後，面色透露出殺氣，頓時心知肚明，為轉移绛的注意力，馬上道：“我，我想起來了，我姥姥幾天前出海，是意外撿到兩個外地人，是……”

绛見到有了眉目，果然面色欣喜，全神貫注對小露道：“什麼？快說，他們有沒有帶着這件紗……”

纓已閃電般出手，一掌擊向绛的後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