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兒左看看右看看,見娘哭得這般傷心,忍不住拉住大哥的手,小心翼翼地問他,“大哥,你們還要走嗎?”
南木歉疚地看着她,“往後我和四妹要跟着師傅。”
花兒頓時癟了嘴,“為什麼?就在家裡不好嗎?你們走了我們怎麼辦啊?”說着眼淚一顆顆掉落。
南木也紅了眼睛,卻隻能沉默。
“哇……大哥,四妹,你們不要走,二姐已經不見了,你們又走了,往後家裡就隻有我和弟弟了,嗚……怎麼辦啊……”
小石頭見娘和姐姐哭了,他也跟着默默掉眼淚,一隻手抓着母親的衣角不放,一隻手一下一下地抹眼淚,很快把自己抹成個小花貓。
老者一一看過幾兄妹的面相,不禁啧啧稱奇,捋着胡須暗暗想着,這一家子的命格都怪異得很,好幾個都是早夭的命,偏偏又出現生機,可眼下生機線晦暗,說明那縷生機已經遠離。
難道就是木頭堅持要找的二妹?
倒想看看那女娃娃是個什麼命格。
見孩子都哭了,喬氏隻好先哄孩子。
老者道:“大嫂,這對你的孩子來說是難得的機緣。”
說着沉眉道:“天下亂象已起,刍狗遍地,餓狼當道,能存活着幾?你強行把他們留在身邊,真的對他們好嗎?”
喬氏久久不能言語。
直到外面傳來孫大娘的喊聲,想必是擔憂他們,忙高聲應了一句,這才站起來,深吸了口氣,挺直背脊,嚴肅而恭敬地斂衽行禮,鄭重道:“小婦人便把兩個孩子交給您了,還望王老盡心教導,該打該罵時不必手軟,小婦人隻求他們能學些微末本事好好活下去……”
說完深深拜下去,聲音也已經哽咽。
老者受了這一禮,擡手虛扶道:“你能想通便好,放心吧,我乃雲夢山虛王一脈,雖在世間已無虛名,但素承祖訓,必傾囊相授。待他們學成後來去自由,自能返鄉歸家。”
喬氏沒聽過什麼雲夢山虛王一脈,隻能強忍着淚,“多謝您。”
老者掏出一個灰色袋子,鼓鼓囊囊的交給她,“往後的日子會越來越艱難,你一介婦孺帶着兩個雉子想必更難,這些拿着,早做打算。”
聽聲音便知道裡面是銀子,瞧着起碼幾十兩,喬氏拒絕,“這如何使得,您留着自己用。”
老者哈哈一笑,“我身邊不缺這些玩意兒,給你也是為了叫木頭和小草兒走的安心,否則他們記挂如何能安心學習。”
南木也勸道:“娘,您收着,等以後我賺了銀子再還給師傅。”
南草道:“要悄悄收着。”
老者笑,“小草兒說得對,要悄悄收着。”
見兩個孩子如此,喬氏又忍不住想流淚,但終于将銀子收下。又給收拾包裹——其實沒什麼值得帶走的,但家裡的東西總要帶點什麼在身邊才對。
期間花兒哭着拉着草兒叮囑了好些話,草兒行動慢,但總會點頭應下。
等一家子和老者走出堂屋,才發現外面圍滿了人。
見他們出來,最前面的孫大娘和大荷嬸子忙上前,一邊打量那老者一邊關切道:“木頭她娘,沒什麼事吧?”
他們在屋裡說話時雖未關門,但外面的院子門關着,衆人不好擅闖,初始都是好奇,待後來裡面發出娘幾個的哭聲,好些人忍不住擔心。
喬氏勉強笑着搖了搖頭,又推了下南木。
南木跪下給邱大勇夫妻磕了個頭,唬了兩人一跳,趕緊上前來扶。
喬氏道:“嫂子别扶,這是他該做的。”
南木道:“大勇叔,大荷嬸,讓你們擔心了,之前是我自己一時犟性想去找二妹跑丢了,結果吓到了你們,對不起。”
“哎喲你這個孩子,知道錯了就行了,作甚行這麼大的禮,快起來。”
大荷嬸子忙給邱大勇使眼色,後者一把拉起南木,拍了拍他的肩,“回來了就好。”
大荷嬸子心細,見他和南草都背着行囊,疑惑地看向喬氏,“他們這是?”
喬氏忍住淚意,向衆人介紹老者,“這位是木頭和草兒的師傅,他們要跟着師傅學手藝去了。”
圍觀的人群裡頓時響起議論聲。
“喲,這是什麼師傅?怎麼男娃女娃都收?”
“跟着去能學到什麼?”
陸氏嘲諷道:“什麼師傅,我看她就是不想養了把人賣了,你們看看木頭那一身,新吧?那就是大戶人家裡下人穿的衣裳。”
有人信了,眼熱道:“哎喲,下人穿得這麼好啊,我家裡女娃子多诶,能不能跟着去?”
有人說陸氏,“木頭娘可不是那樣的人,你少胡說八道。”
陸氏撇眼,懶得和她争嘴,一雙眼睛又落到老者身上。别人沒看見,她可瞧着了,他身上的衣裳被太陽照到時是會反光的。
聽說大戶人家裡會用金絲銀線繡衣裳,想必這就是了,瞧那老頭的年紀應當是管事,家裡下人都穿得這麼好,想必倆孩子的賣身銀子肯定不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