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若一字一句道:“這都是昨晚神仙大人在夢裡教的,若有人不肯,叫我再喚他,他來與你們說。”說罷,垂下眼皮,不再說話。
陸氏恨不得堵上女兒的嘴。
南若方才所說正是她昨晚預想的,不僅要搭上至少三四十兩銀子,甚至連田地也要賠出來,這對整個老院子來說,都是傷筋動骨的事。
可若不答應……
她忍不住轉頭看了眼公婆,再看自己丈夫和大伯,不是六神無主就是幹看着,一個有用的都沒有。
難道真要心頭剜血嗎!
一轉眼看到南富,頓時計上心頭,忙賠笑道:“木頭啊,按說瓜兒的意思咱們不能不答應,可這又是看病抓藥又是修房子買吃穿,還要另給十兩銀子,咱們哪裡拿得出來?還有你大哥,才說好親事,隻怕是……”說着一臉為難去看南富。
果然,南富臉色變了,方正的臉上粗眉一豎就要鬧起來,又是那道微啞的嗓音道:“神仙大人最是英明,他說的自然是你們給得起的,怎麼,二伯娘是要質疑神仙大人的話嗎?”
她冷淡的目光瞟過去,陸氏立時想到昨晚穿過火光看到的那雙高高在上的眼睛,心頭一寒,臉都白了,忙道:“不不、哪裡敢,怎麼會,我怎會質疑神仙大人!”
南若又看南富,“大哥的婚事也簡單,不若我去求一求神仙大人,請他給大哥的未來嶽父也托個夢,告訴他大哥是聽從神仙大人的吩咐做事,想必到時即便不要彩禮,未來大嫂也定會高高興興嫁來。”
不要彩禮嫁來?簡直是白日做夢,再說,若叫他嶽父知道他們一家得罪了陰間的神仙,哪裡還敢把姑娘嫁來,隻怕到時有多遠就躲多遠。
南富一想到上水村李家姑娘白嫩的臉龐,又急又燥又怕,忙道:“瓜兒,别求神仙大人了,我們聽你的,都聽你的!”
于是,老院子給三房的補償就定下來了。
南木叫花兒跑去隔壁叫來邱叔,村長本就識些字,村裡的一應文書也多是他在置辦,便由他寫契書,老院子那邊南來壽和兩個兒子一起,都按了手印。
村長也果然用心,不管劉氏等人難看的臉色,當場就叫老院先把半年的吃食送到三房,又說定明兒請人來給三房建新房,再打發南大槐去鎮上請老大夫,還現場結清給三房的十兩銀子。
本還要将三房的七畝地要回來,被劉氏以一時找不到地契為由暫緩。
南若已經預料到老院那邊不會幹脆,目前所得已足夠三房改善生活,剩下的且看日後。
等一切妥當已過了午時,老院的人早走了幹淨,南木對村長和邱叔謝了又謝。
本還要留兩人吃飯,但都知道他們這點糧食珍貴,都拒絕了。村長答應明日親自來主持修房的事,又叮囑南木好些防火防盜的事,這才和邱叔一前一後離開。
花兒跑去關緊院門,跑回來一一摸過六袋糧食,拉起草兒的手雙眼放光,“四妹,你看見了沒?有米有面有豆子有高粱,好多好多糧食,咱們家再也不會餓肚子了!”
草兒裂開嘴笑了下,花兒又跑進房裡告訴喬氏。
南木小心問南若,“瓜兒,昨晚神仙大人真的在你夢裡?”
南若搖了搖頭,“我騙他們的。”
南木一驚又是一喜,忙道:“那你真的好了?”聰明的瓜兒又回來了?
南若又搖頭,她依然有些拒絕和這裡的人太過深入的交流,“總是頭痛,不想說話。”
南木忙道:“好好,那哥哥不問了。”
南若點了點頭,這時喬氏喚南木,他忙進去。
片刻就聽到房裡響起喬氏的抽噎聲和南木花兒的勸慰聲。草兒走過來在她身邊坐下,與她一同看着漸漸熱烈的太陽……
這個滄桑又柔弱的小院子,好像突然之間充滿了生機。
隻是到了晚上,一大早就出發去鎮上請大夫的大伯也沒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