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修軍想要伸手拉周奇略,被周奇略躲開了,見狀笑罵一句:“你選擇性潔癖嗎?剛你拉這位女同志時怎麼沒避嫌?”
“你有事去忙。”周奇略面對自己堂兄的熱情,并未回以同等的熱情,相反覺得很煩。
可惜他的堂兄是個很執着的人。
“我今天就是來找你的,如果不是申貴我還不知道你住這?招興旅館是不是?下鄉兩年了,倒是能吃苦了?什麼地方都能住得下去。”
周奇略挺不願意聽到這種話:“艱苦奮鬥的傳統美德全被你丢了嗎?你這樣高調,遲早有天會害了你。”
被周奇略罵了,周修軍反而很高興的樣子:“知道了,我爸也是這樣說我,走,去旅館,把你東西收拾了去我那邊住。放心,不是在我家,我自己的房子裡。”
“不去。”
“你倔什麼?這樣,你去我房子住,我不住進去。這樣可以了吧,沒人打擾你。”
周奇略還想拒絕,周修軍搬出了一個人:“回頭奶奶知道你一個人住旅館,非得心疼死。”
周奇略的神情這才松動。
周修軍立馬轉頭對岑今雨道:“同志,我弟要搬家,你看……”
周修軍話沒說完,腦袋就被周奇略摔了一巴掌:“你話管得真寬。”
周修軍摸着腦袋龇牙咧嘴:“我是你哥,把我打傻了,這世上就少了個人疼你。我不多嘴了,這是你的事,你可得處理好,你得明白。”
周奇略要明白什麼?岑今雨站在原地,雙目無神地看着他們,她試圖擺脫無所謂的表情,可惜失敗了,隻能盡量放空自己,這樣至少看起來沒那麼難堪。
周修軍穿着的襯衫是白色,特别幹淨,整件衣服見不到一處褶皺一處黑點。這件衣服顯然是他的常服,什麼樣的工作能支撐他天天穿這麼白的衣服?
他扶着的自行車,全車铮亮,顯然不是因為保養得當,隻讓人想,這是他的第幾輛自行車。
他手上的腕表,他褲子的皮帶,他腳上的皮鞋……那一處處,不用特别注意,自然就映入眼簾,這就是東甯人,與樸素無緣的東甯人。
而身為他堂弟的周奇略,岑今雨第一次客觀地看他。
周奇略身上的物價哪一個是她見過的牌子,哪一個不是處處彰顯着不同。
其實她早就知道了,隻是兩年的知青生活讓她忽略了,現在被周修軍毫不留情地扯下。
她朝周奇略扯出一個難看的笑容:“周奇略,你們先忙,我們改天再聊。”她要給自己一個體面。
周奇略卻是淡淡看着她,少了平常的痞笑,整個人看上去又嚴肅又冷漠。
“不急,等吃過午飯再搬,而且你知道我新住處嗎?”
岑今雨聽出周奇略話裡的意思,死寂的心咕咚咕咚再次跳躍起來,放空的眼神瞬間發出萬丈光芒。
隻要給她一點點陽光,她就可以燦爛如火。
周修軍覺得自己跟周奇略明明站得很近,卻離得很遠。他看到岑今雨毫不掩飾的笑臉,心中一陣擔憂。
英雄難過美人關,周奇略又不是英雄,他就是一隻得過且過的野狗,得過且過是他說的,野狗是堂弟的父母說的。
周修軍比周奇略要矮,隻能拍拍堂弟的胳膊:“弟,你不要再得過且過了?”
周奇略揮掉周修軍的手,在岑今雨重新對她綻顔後,他緊繃的心情也驟然放松。
“滾,下午再來找我。”
“現在才9點,等到下午要等到什麼時候,總不能叫我騎着自行車在街上亂晃嗎?”
周修軍這話提醒了周奇略,他搶過周修軍的自行車:“自行車我借了。”
“送你都可以,但你不能現在拿,我回頭就給你買一輛,你現在拿了,我騎什麼?”
“你可以跑啊。”周奇略嫌棄地打量周修軍幾眼,“你再不鍛煉,遲早被風吹跑。”周修軍高高瘦瘦的,像根麻杆。
周奇略說完不再理會周修,扶着自行車走到岑今雨旁邊:“上來,我帶你轉一轉。”
岑今雨遲疑地看看周修軍。
周奇略痞氣一笑:“不用管他,上來。”
岑今雨自然聽周奇略,自行車後座很高,就是岑今雨的身高,也得踮起腳跟才能坐上去。
她擔心摔倒,周修軍在,她不想扶周奇略,圍着自行車後座來回走着。周奇略見狀問她:“你在做法嗎?”
岑今雨背對着周修軍瞪了周奇略一眼。
周修軍沒看到,隻是警惕地看着他們,周奇略就是狗脾氣,這個姑娘性格肯定很軟,脾氣肯定很好,可惜身份不夠好,不然跟周奇略正好互補。
造化弄人啊,算了,周修軍轉過身走了,就當日行一善吧。
周修軍才走沒幾步,岑今雨抓着周奇略的手坐上了後座,嘴裡慌慌張張地道:“你可别把我摔着了,快快,我要摔倒了。”
“你要我從你頭頂劈叉上去嗎?”
岑今雨想象了這美妙的情景:周奇略推着自行車助跑幾步,然後擡腿一個大劈叉,從她的頭頂跳到自行車上,就很不周奇略。
岑今雨從自行車後座跳下來,一臉忍笑地看着周奇略。
“笑吧。”
“那我就不客氣了,哈哈哈……”
周奇略直接不看岑今雨,推着自行車助跑幾步順利坐上去。
“還笑,上來。”
“來了來了。”
自行車在前面慢慢地騎,岑今雨在後面慢慢地追。
良久周奇略轉頭問她:“你準備跟到什麼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