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衆人一路走走停停，如果途經陷落城市，大家便會停下車隊，去居民區試圖找些吃食和裝備補給，不過末日來了這麼久，能找到的顯然也隻是聊勝于無。

童話倒是翻出過幾件還能穿的衣服，洗幹淨後和新的一樣，她就不客氣地收下了。總算有了更多的換洗衣服，這讓童話很滿意。

這些天他們多找清理過的舊房間就地休息，或者直接歇在車上，夜裡童話沒法和童小羽交流，但白天若是要搜查物資的時候，大多是分頭行動，童小羽會趁這個空檔在她面前開口說話。

為了口吃的，童小羽簡直也是豁出去了。

現在，童話往前，它探路；童話向後，它墊後；童話要拿的東西還沒動手，童小羽就已經迅速叼來給她。

隻有童話見它表現好的時候才會開心給它點吃的，這時，童小羽就會窩在她手心，一點一點地啄着食物，任由她撫摸它滑溜的羽毛。

童小羽已經放棄了尊嚴，連童話趁機撓它的脖頸處和胸腹處最柔軟的羽毛都不反抗，頂多邊頂着黑線邊吃東西，偶爾過分了才伸出腳爪踹開她愈加放肆的手指，當然很快它的爪子也難逃童話魔手，被扯出來一擡一落地玩。

童小羽:……

“不要太過分了！”簡直鳥中流氓啊！雖然它隻是一隻麻雀，可也是擁有部分人類意識的麻雀好嗎？怎麼可以這樣随随便便把它渾身上下都摸個遍！

童話擡着它腳爪一上一下的手頓住，然後猛地松開，童小羽差點沒站穩，眼睛瞪向她，結果瞅到童話不滿的神情，打了個激靈。

“什麼态度？”童話鼻子一皺，童小羽就知道童話這是發脾氣的前兆。這個戀愛腦慣會折磨男人，那兩個男人都怕她如洪水猛獸的，她要是也折騰起它，它有幾條命夠折騰？

于是童小羽憋屈地重新把自己的頸脖子送給童話，悶悶地“叽”了聲:“我錯了，主人。”

本來它當她不過是個戀愛腦一根筋，隻會被男人騙，一開始它确實是這樣堅定認為，可沒想到這些天它觀察中發現，那兩個男人暗地裡對童話關注的不得了，童小羽差點驚掉眼珠子。

想想也不是沒可能，她雖是個戀愛腦，卻是個沒心沒肺的主兒，前腳答應跟謝之星合作後腳就能反水坑人個大的，有時候這樣的“直來直往”最能磨得人抓心撓肺了，更别提她發起脾氣來也是誰的死活都不管。

這要在古代做個皇帝，都鐵定是個一怒之下血流千裡的暴君。它臨時主人這樣的戀愛腦不能惹。

不知道那兩個男的最後會是什麼樣，反正它主人謝之星和它，一個可能剛能下床走路不久，一個在這給她當“狗”。它看他們倆以後日子也不會多好過。

4399不知道童小羽内心的想法，如果它知道，它一定會對童小羽說句“真相了”。

“這還差不多。”童話一哼，“你是我養的寵物，我還得供你吃供你喝呢，結果你都不能給我摸的話，我還有什麼意思？”毛絨絨就是要用來摸和吸的呀，要不是她沒法在末日養貓，她都想養一隻，既然身邊隻有一隻鳥，她當然要撸麻雀解壓。

呃。說不定貓也是能找到的？童話忽然戳戳童小羽:“謝之星那裡養了貓沒有？”

捉了隻鳥當俘虜還不夠是吧？！

“沒有！”童小羽故意粗聲粗氣道，“他養狗。”還有原來溜掉的那隻狼那樣的。它就該學那隻狼早早跑掉多好，至于現在還得在這回答她的蠢問題？

不料童話沉思一會兒，也沒不高興:“狗也行，多可愛啊。”

童小羽:……

它氣急:“你怎麼不說想把謝之星養的那些契約獸都擄過來？”半會兒，它自個先洩氣了，“你想也沒用，它們不像我，沒那麼容易被你拿捏。”

隻有它腦容量最小，體型也小，什麼能力也沒有，被人抓了隻能認命。

童話反而被它這樣逗樂了，她才沒再提謝之星那些貓啊狗啊的事，彎着眼睛戳它的腦袋，又一股會讓它感到輕松而舒适的能量湧進它的身體。童小羽擡頭看她，童話卻仿若未覺，光隻顧着樂了，道:“小可憐兒。”

是的，它确實是小可憐兒。如果它有天能回去，能跟其他契約獸講它在童話這裡的經曆，哪個獸不說一句可憐？

“所以你更要聽我的話了。謝之星之前把你養得還挺好的，但你要是認我的話，我就保管你以後不會過得比在他那兒差。你倔死了，我懷疑他是不是也是個很倔的人？”畢竟童小羽是有一絲謝之星意識的小麻雀，很有可能性格就随了謝之星。

“大概有一點吧。”它感受着童話本人不知道卻源源不斷輸送過來的能量，漫不經心說。

“謝之星那兒養了那麼多小動物，他都不記得你，狼跑了你才能和我見面呢，對不對？我就不一樣了，你跟我的話，我就隻養你一個。”最主要的是童小羽個子小，方便攜帶。

童小羽猛擡頭，黑葡萄似的眼睛圓溜溜，蠻是不相信:“你剛還說要養貓，或者狗。”

“你不信算了。”童話剛是心情好，見它不信也懶得花那閑功夫哄它，童小羽被她這收放自如的前後态度唬得一愣一愣，反而下意識去猜測她的話有幾分可信度。

童話的動作快，超市、雜貨店，沒人住的空房她都進去搜找過，從犄角旮沓處撈出幾罐保質期長沒過期的罐頭。

有些地方已經很久沒人來了，一點被作為臨時歇腳地的生活痕迹都沒有，童話解決完喪屍，依舊能被裡面的灰塵激得連連咳嗽。

童小羽被她連綿不斷的咳嗽聲打斷了思考，童話的嗓音是有些幹澀的，它忽然有點好奇。

“你的喉嚨受傷過？”它問。

童話“嗯”了聲。說起來，這個喉嚨傷就是曾經童謠會對原童話百依百順的重要原因。

當初末日剛來不久，原童話也還沒有被壞人欺負性格扭曲，隻是仍有點嬌氣，很依賴姐姐童謠。

那會兒兩個人都還隻是普通人，面對喪屍圍城隻能東躲西藏，有次童謠差點要被喪屍抓傷，是原童話找來大石頭把喪屍砸倒在地，一下一下把它砸死，腦漿濺了原童話一身。

末日裡吃不飽也不敢安心睡，原童話又被吓又用盡渾身力氣，沒過多久就暈過去了，夜裡開始發燒，原童話渾身滾燙燒了三天三夜，吓得童謠祈禱了好久求原童話别離開，别留她一個人。

在童謠照顧原童話的過程中，童謠因體力不支被感染，也燒暈了過去，所幸童謠隻是昏睡一會就醒過來，發現自己有了異能。而原童話并沒有，她醒來後隻唯獨燒壞了嗓子，差點兒失聲。

童謠因此對原童話很愧疚，發誓既然有了異能，就要努力保護好妹妹，不再讓她受傷。

“之後養很久，總算恢複成這樣。”童話說，“不過大概也沒法更好了，沒成啞巴都不錯了。”末日裡，藥品很難找，哪兒有地方給治嗓子？

“你或許可以找你們那個麥博士試試。”童小羽提議。

“他是研究喪屍病毒的，我就不勞他費心了，讓他專心研究藥劑吧。”童話摸摸童小羽的腦袋，又給它喂了塊肉吃。

見童話暫時還沒治嗓子的打算，童小羽也就沒再說話，這段一時興起的談話便這麼告了落。

它正嚼着肉，突然聽到一陣響聲，像是有人弄翻了很多東西，聲音很大，因為是從對面的店鋪裡傳過來的。

童話覺得不可能是他們隊裡的，隊裡的人都不會弄出這麼大動靜；應該也不會是普通人，沒異能的人這樣做的後果隻能吸引喪屍。

看來這裡不止他們一隊人在搜尋可能有的物資啊。

她這裡碰上了，應琅那邊有沒有？

—

童話跑去哪了？

白影下意識想抑制住腦子裡這莫名冒出的念頭，可越想止住，童話的影子就越是狡猾難纏地露出來，擾亂他的心神。

一分頭行動，童話就能跑得半個人影也不見，她是跑得最遠的了，似乎想離他們遠遠的。

白影自己也不想看到童話，所以一直都有意避着她，可她真不出現在視線裡之後，渾身難受的又是自己。

都怪那個夢。

他隻能把自己的不對勁全部都歸在那個荒唐的夢上。

不然還能是因為什麼呢？

白影邊想邊煩躁地搜掠過貨架，一無所獲後更加不爽了。他進來後見到這間超市裡有其他人住過的痕迹，還以為能夠找到些别人落下的東西，結果依舊是什麼也沒有。

他不抱希望地往裡走，打算再往深處探探，“咚”的一聲，腳底撞倒了什麼，像是瓶罐。

白影蹲下身撿起來。

如果有鏡子，他一定能發現，在他看清楚手上的東西是什麼時，自己的眼睛竟然亮了亮。

雖然不知道自己的眼神是什麼樣的，可白影察覺到那一瞬間心髒的雀躍，于是他瞬間拉下唇角，将手中罐子緊緊攥住，指節用力到發白。

莫名其妙……竟然會第一時間覺得…童話會開心。

他不能接受自己第一個想到的是，這是她喜歡的東西，明明能用上的話，大家也都會更加高興。

他捏着罐子，像捏着自己最讨厭的那個人，想将其碎屍萬段似的，再用力，罐身就要碎了。

最終，白影還是沒繼續攥下去。

他不能因為童話一個人，都不讓大家過日子了。

想到她又有什麼用，他又不會給她，顯得自己獻殷勤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