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晏清落定,其他地方餘留的爛攤子還等着燕晚霁去處理。回了這吃人不眨眼的陽城,她連睡個好覺也難。現下她還要馬不停蹄去牢裡瞧瞧她的新朋友們,素錦看她熬了幾個大夜,也勸不動她休息,真怕她猝死在夜裡,大羅神仙來了也難救。
但哪都要個交代,其實她早就習慣了這樣的日子,自九歲滅族以來,她就沒有停下來過。就連和小公子的片刻閑暇都已然不易。
燕晚霁拾起了佩劍,走向了後院。晏榮自是不能和人一起關在地牢的,要單獨關起來審問。地牢裡的小兵小卒能交代的都交代完了,畫押的畫押,寫口供的寫口供,就是咬不到晏家。若是挑不出證據,晏榮也是關不長的。
如今正是用人之際,師傅努力在衆勢力中斡旋,想盡辦法要天啟平衡,這才點了晏正鶴做丞相,也想将世家的力量握在手中。
但這些角色都不是好相與的,都在背後打着自己的算盤,企圖一家獨大,需要有人跳出來與之分庭抗禮。本來承擔這個角色的是顧竹一派,再加上皇室與顧家的姻親,扶植顧家是個不錯的選擇。但南齊一派急需在陽城站穩腳跟,與陽城的舊勢力三分陽城。而顧竹一派有時過于認死理,狠起來連自己人都咬,在制衡世家時總是勢弱。
皇帝不會放任某一個勢力一家獨大,在給了世家甜棗的同時,也需要給個巴掌,燕晚霁就是那個扇巴掌的人。所以皇帝把司命令給了她,要她督察百官,為天啟太平掃清毒瘤和阻礙。晏正鶴縱橫官場多年,哪怕晏榮再蠢,燕晚霁也沒指望能經此一事就能一擊必中晏家。
但人因為鬧事已經被她扣在王府了,明擺着告訴所有人,這晏家與她琅琊王府可是有仇了。
晏榮沒被拷打,她倒是想,但姜家那裡無人指認,還有個什麼也不知道被次子坑了的姜家家主。光憑那一句話,治不了他的罪,要是逼問留下傷口,反而給了晏家反咬她的機會。但可沒說不能吓他,自己膽子小,難道能怪她?
燕晚霁摩挲着她的佩劍,踏入了關着晏榮的院子,一進門就讓他吓得不知南北。
燕晚霁勾起唇,一腳踩在了晏榮坐着的木椅邊,緩緩劍出鞘,兵器的寒聲快要劃破空氣。燕晚霁有意無意地用劍光晃他的眼睛,然後趁他不注意,一劍刺向了他的腦袋邊。
“不要殺我!”晏榮吓得滑下了椅子,都不敢扭頭去看劍留下的痕迹。
“晏世子,瞧您這話說的。剛剛有隻不識好歹的小蟲竟然想要靠近您,我憂心驚擾到您,這才為您驅趕。”燕晚霁笑眯眯地說道。
“胡說!你明明是想殺了......”話沒說完,晏榮就因為燕晚霁似笑非笑的眼神又吓得噤了聲。
燕晚霁撥出了深陷木頭的劍,放在手上颠了颠,在晏榮畏懼的目光裡把它收了回去。
“晏世子,你們一開始的目标是我和謝钰吧?見不成,又打起了顧清霧和晏清的主意。”
“你在說什麼,我不知道!”晏榮知道隻要咬死不認,琅琊王就沒有辦法真殺了他,隻要抵過這下,晏家一定馬上就會來救他。
燕晚霁扯過一旁的椅凳,順勢坐了上去,漫不經心地翹起個二郎腿,自上往下瞥視晏榮,說道:“你覺得我不會殺你?我改主意了晏世子,我要挑斷你的手筋腳筋,把你的肉片下來拿去喂狗。”此時院裡大黃适時宜地吼叫起來,在寂靜的夜裡顯得十分瘆人。
“你不敢的,你不敢的,你不敢的!”晏榮理智告訴他琅琊王不可能這麼做,她不會給晏家留下能反咬的空間。
但理智快要因為恐懼而徹底出走了,萬一呢?萬一殺神就是這麼瘋呢?晏榮膽怯了,他不敢賭。
見晏榮要被徹底擊潰,燕晚霁乘勝追擊,逼問道:“吳讓被你們用什麼控制了?”
“茶......”晏榮顫顫巍巍地出聲,果然和晏家有關系!
燕晚霁目光一冽,抓起晏榮的衣領把他拎了起來,正想繼續逼問,感受到身後的空氣被撕裂,反手接下一枚暗刃。
暗殺?不對,這暗刃沒有殺意。她快步破開門,一個臉上附有藍色傩面,身着夜行衣的男子朝她點點頭。
點個屁啊,燕晚霁都氣笑了。藏在暗處的黑白臉飛身到屋檐上,與那人厮打起來。那人不見殺招,步步後撤,全是防禦之态。又化解下一招之後,頭也不回地逃了,他輕功極佳,一會兒就沒了蹤迹。
黑白臉追去,燕晚霁翻開了暗刃上的破布,上面赫然寫着“鬼茶可隔空殺人”。
她沉思片刻便回了屋内,晏榮縮到了角落,仍是一副恐懼的模樣。燕晚霁剛剛就有點納悶,自己雖然吓了他,但晏家的世子不應該誠惶誠恐成這樣,總覺得他怕的人不是面前的自己。
她繼續逼問,就算再恐懼,晏榮也再不開口。
剛剛的暗刃讓他清醒過來,父親大人一定留了後手,他隻要咬死不說,就無事發生。雖然他被關了進來讓晏家丢了面子,但好歹沒讓瘋女人用借口把所有人都留下來盤查,也算是将功抵過。
燕晚霁再恐怖,他也能活下來。若是自己再犯一次錯,不管在什麼地方,都隻能膽戰心驚地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