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10 溺
第二天早起,孟盈不出意外地頂了個黑眼圈。
有家教要做,她吃完早飯就收拾東西,到門口的時候被章行芝叫住。
“今天周叔叔要來嗎?”孟盈問。
“不是,”章行芝看了她一會兒,不動聲色地皺了下眉,“他這周都不來了,你有空問問你哥他去幹什麼了。”
周正臨每次出門都會跟章行芝報備行蹤,除了不領證不帶她回周家,其他的一切都像真正的夫妻。
但這次沒有。
難怪章行芝會生疑。
今天的學生是個高一的學生,孟盈帶她做完題已經到下午。
準備回家的時候,發現騎的自行車出了點問題。
這輛車有些年頭了,車座不知道怎麼壞掉了,隻能調在最低跟最高。
她隻能推着車往回走,轉過兩個路口,意外地碰到謝凜。
謝凜背着把貝斯,剛從酒吧駐唱完,要趕第二場。
那個場子在藝術區,跟孟盈回家的方向順路,他人高腿長,最高那檔車座對他正合适。
孟盈被他帶了一程。
謝凜不像那些為了耍帥把車蹬得飛快,直到被後座的女孩尖叫着抱緊腰身的男孩子一樣。
他的車騎得很穩,孟盈一手握着車座,一手拿着裝玫瑰的盒子。
謝凜駐唱不為錢,純粹愛好,總有路人不明所以地留下錢币,他幹脆做了個盒子,寫着“隻收玫瑰”。
盒子裡的玫瑰孟盈數了數,一共有九朵。
是一個她很喜歡的數字。
耳邊的碎發被風撓得癢癢的,她彎彎眼睛:“謝凜,騎快點吧,不然你趕不上時間了。”
“趕不上就趕不上。”謝凜無所謂地聳聳肩。
“那你的演唱會怎麼辦?”
其實就是街頭駐唱,她每次都要認真地說成演唱會,好像以後真有那麼一天,他要站在燈光耀眼的舞台。
“不開了,”貝斯盒的帶子松了,他扭頭把貝斯盒背好,跟她對上視線,“帶你私奔好了。”
是句開慣的玩笑話。
“好呀。”孟盈幫他一起整理吉他包,手指碰在一起。
她抽出手,朝他笑笑。
謝凜收回視線:“那坐穩了。”
最後車還是按既定路線騎到了藝術區。
孟盈從後座跳下來,撐着腮看謝凜為“演唱會”做準備。
他的頭上壓着頂帽子,身形挺拔,左耳上有個字母Y的耳釘。
孟盈才注意到,他的頭發染成了紅棕色。
準備工作其實很簡單,“隻收玫瑰”的盒子擺好,他斜靠着牆壁,撥了幾下弦調音。
還沒有人注意到這角,他彈的是《sinners》
“我們相擁之時也在支離破碎
十七歲不是海誓山盟的年紀
如果上帝目睹,我們都罪無可恕”
他有把好嗓子,是天生的歌手。
作為第一個觀衆,孟盈盡職盡責地鼓掌歡呼。
她沒有玫瑰,往盒子裡放了個小熊創可貼。
謝凜撥了幾下弦就停了,新染的紅發被風吹動,五官棱角分明,左耳的耳釘折着光。
“你學過唱歌嗎?”孟盈問。
在她的記憶裡,謝凜好像沒上過專業的音樂課程。
“我媽是個流浪歌手,小時候跟她走過挺多地方。”謝凜漫不經心地答。
“你爸爸呢?”
“我沒有爸。”謝凜幹脆地說。
這時候一個小男孩跑了過來,拍着手說哥哥唱得真好聽。
謝凜不怎麼喜歡小孩子,孟盈蹲下來,摸摸他的頭:“替哥哥謝謝你。”
然後把兜裡的一條草莓糖給了他。
小男孩拿着糖跑了,孟盈笑着跟他的背影揮手,放下手臂的時候,掌心被塞進個東西。
是一袋草莓糖。
“給你留的。”謝凜蹲下來,揉了把她的頭,笑得有點痞。
“謝謝謝凜同學。”
這時陸陸續續開始有了觀衆,有人去買了玫瑰花放在盒子裡,有了這個頭,放花的人越來越多。
小熊創可貼很快被壓得看不見了。
孟盈被擠在人群裡,揮了揮手,用口型悄悄跟他告别:“我走啦,謝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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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盈推着車往回走,走到京大門口的時候正好碰到紅燈。
一輛超跑拐回來,副駕的車窗降下來,陸霄洄探出頭:“孟盈。”
孟盈回頭,沒想到會在這兒碰到周司屹跟陸霄洄,停下自行車,打招呼。
“霄洄哥哥好。”
頓了兩秒。
“哥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