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樹心情愉悅地清了清嗓子,接着道:“你該接着問我為什麼會出現在你腦海裡了。”
我再次配合地回:“哦,好的,那麼請問你為何會直接産生在我腦海中呢?難道是因為謝玉川——”
“啊啊啊啊啊住嘴住嘴住嘴!”它再次炸毛:“可惡,那個大巫祝果然沒有騙我,你們凡人都是陰險狡詐之輩,隻會欺負樹,哼。”
“這位神樹……大人。”我艱難地說出這個違心的後綴,然後問:“你尖叫的時候音量可以小點嗎?或者你可不可以換一個傳播載體,把聲音傳到我耳朵邊上而不是腦子裡,這樣我就可以手動捂耳朵了。”
“你居然敢嫌棄本尊聲音大!!!你可知千萬年來有多少人想與我搭話,都未能如願!你得到這個機會居然不珍惜!”神樹的聲音又拔高了一個度。
我放棄了與它和平交流的愚蠢念頭:“喂,你再吵我就把你燒了,你應該能看到我旁邊有堆火吧。”
說着,我彎腰,作勢從那團火堆裡撿出一截樹枝。
“啊啊啊啊——”神樹又尖叫起來。
大抵是我的恐吓起了作用,隻尖叫幾聲,它就驟然停下。沉默了會兒,最後它憤憤控訴:“你怎麼也威脅要燒我!”
“為什麼你要用‘也’字,難道之前有人這樣幹過?”我問。
然後我擡頭,去看這棵巨樹的枝幹。由于樹體過于龐大,我的視線找不到良好的落足點,費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成功聚焦視線,尋到片痕迹。
那是片黑黝黝的焦木,在蒼勁生長的枝幹上尤為顯眼,仿佛一塊凝固的疤痕,深深烙印其上。
燒焦部分的形狀還很别緻,不是那種無規則的,也不是團狀之類的,而是由下至上一整條長方形。看起來像是先鑿了條縫隙,再往裡扔的火。
還不止一條,遠遠望去,視覺效果有點兒像……條形碼?
先前我還以為那是古樹的樹瘤之類的東西,沒想到居然是燒焦之後留下的痕迹。
就像影版《西遊記》裡那棵長人參果的仙樹,樹枝上倒挂了“天筍”,類似于樹上長的鐘乳石。它其實是用古銀杏僞裝的,挪栽了三次。現在在都江堰,據說是三國時期張松栽的,所以叫張松銀杏。
俗話說,人挪活,樹挪死。當初挪它的時候林業局死活不同意,現在居然生得意外旺盛。我去都江堰的時候,那棵張松銀杏蓊郁蔥茏,格外好看。導遊特地介紹了上面那些“天筍”,說是十萬棵銀杏裡才能有一棵長“筍”,而它們的樹齡都很長。
所以我一直以為古樹都會有些非同尋常的特征。也許是千百年時光裡經曆的風霜與雷電,又或者是山體滑坡與泥石流之類的自然災害,多多少少都會在它們的軀幹上留下痕迹。
但我還是頭一回見到留着條形碼的古樹。
神樹頂着條形碼,怒氣沖沖地告狀:“哼,謝玉川那個瘋子,放火燒了我好多次。還好本尊龐大,她奈何不了本尊。”
“哦,那你一見我還這麼激動,還什麼‘整整三千年都沒有第二個人能與我對話了’?”我學着它的語氣開口,又補刀:“不就是因為你怕她,不敢跟她唠嗑嗎?”
“胡說!”它的聲音再度高了起來:“吾乃堂堂神樹,怎會怕她?”
“哦,不怕就不怕,那你聲音别抖啊。”
我毫不留情指出它的慫樣,繞過地上密密麻麻的人頭,往那片焦木走去。看着蠻近,走起來居然蠻遠,花了好一會兒功夫才抵達那截位置。
從遠處看是條縫,等走近了,我才發現,那條縫竟然比我整個人還寬。
于是我順着那個缺口往裡看,好家夥,裡頭全燒空了。黑乎乎一片,有的甚至都可以當炭使了,嶙峋萬分挂在上頭。我伸手一摸,摸了滿手的灰。
空出來的部分還蠻大…哦不,不是蠻大,是很大,竟然比我卧室還大!展開雙臂旋轉跳躍,甚至再跳幾套廣播體操,都壓根碰不到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