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未遲,隻可惜你是個榆木腦袋!”
“你滅我張家滿門時,可曾想過有如今的局面?!”
——“你為魚肉,我為刀俎!”
沈未遲不再掙紮,放任自己陷入不知名的軟爛中,那雙幽深的眼眸太黑,竟讓大先生都看出幾分心悸。
“不再裝裝嗎?”她問。
大先生擰緊那串人造經脈,“你不是早已察覺了?若不是你昨日問那群畸形怪物,我還不至于那麼早下手,真會多演上幾天,讓你過足了這個當女兒的瘾。”
沈未遲半勾唇,又是那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滲人的厲害,高傲的很。
“扪心自問,和你相比,我演技還是差些,幸好我向來疑心。”
“哼,”大先生冷哼一聲,“你若是現在誠心為我張家泱泱幾萬人忏悔,說不定我會下手幹脆些,讓你免受些皮肉之苦。”
沈未遲依舊平靜,“我不記得。”
大先生幾乎瞬間暴怒,脖頸漲起青筋,清脆的幾聲響,那雙機械手臂裡的人造經脈竟被寸寸擰斷。
“賤人!你一句輕飄飄的不知道,就能掩下我張家泱泱萬千屍骨嗎?!血海深仇嗎!”
他怒吼出聲,不過短暫瞬息便平靜下來,冷笑連連,“故意激怒我?你還有何後手?”
沈未遲還在下陷,幾乎要看不見身體了,髒黃色的粗布麻衣落在外面,“我沒有後手。”
“不是人人都和你一樣謹慎萬分,我隻是在賭。”
“賭你或許不會那麼早下手,真的會為我更換一條人造經脈。”
“呵,真是個無知小兒。”大先生嘲諷道:“愚昧無知。”
“今日,就用你心心念念的人造經脈送你上路吧!”大先生高舉那早已斷裂的人造經脈,死死卷住沈未遲的脖頸。
細細的線繞進沈未遲細白的脖頸中,勒出痕迹,滲出點點鮮紅。
沈未遲忽然說道:“陰鬼,動手。”
大先生卻聞所未聞一般,機械手臂加重了力道,“給我的三屍蟲當補品吧,滅我張家滿門的賤人!”
沈未遲被勒的幾乎窒息,空氣不再進入胸腔,說話也變得斷續,那雙黑色的瞳孔倒影出一串綠色的代碼。
陰鬼在大先生身後飄忽,陰風陣陣,順着尾椎骨傳遞到神經。
“弟弟。”他說。
陰鬼懸停在大先生的肩膀上,回應道:“哥哥。”
大先生試圖從沈未遲眼中看見什麼驚恐、不可置信的神情,卻什麼都沒有發現,那雙漆黑的眼眸始終平靜,倒映出他猙獰的五官。
他猛然停滞動作,驚詫問道:“你早就知道?!”
少量稀薄空氣進入肺部,還是不足以呼吸,倒能夠延緩死亡。沈未遲面上漲紅,眼睛突出,大口大口的喘息,并沒有多餘的力氣與氧氣去解釋。
十八張符咒自她身上飛出,圍繞着大先生,發出陣陣金光,那上面畫着的符紋流動着猩紅。
大先生顧不上那些符咒,有弟弟在,自然有人為他解憂。隻要再重一些力道,沈未遲整顆腦袋就會水靈靈的被絞斷,到時候撬開頭蓋骨,給裡面鮮紅的腦瓜淋上石油,也是一道美味。
又是一張符咒飄出,懸停在沈未遲額頭,從尾部開始,碎裂成齑粉,碎金似的落在沈未遲身上。
大先生用力的手再次驟然停住,有一股不可抗的力量,拉拽着他,逼迫着他松開手,大先生終于從道袍中伸出自己的那雙手臂,外部安裝着外骨骼的機械手,握住那雙試圖掐死沈未遲的機械手臂,兩股力量抗衡着。
沈未遲的呼吸逐漸順暢,默念出一段符紋。
那漂浮在大先生身側的十八張符咒挨個爆炸,彌漫的灰煙将他們籠罩,陰鬼驟然撐開,似一張半圓形的盾一樣,将大先生籠罩在内,聲勢浩大的爆炸聲進行到一半,它才驟然反應過來。
爆炸聲在耳旁呼嘯,一團又一團的灰煙炸開花,腦袋與爆炸共鳴,短暫的頭暈目眩,有不可抗力的巨手正在攔截他,試圖逼迫他自殺,用那斷裂的人造經脈,用他方才掐着沈未遲的方式,将人造經脈繞上自己的脖頸,絞下頭顱,看血花的瀑布。
時間與空間仿佛暫停。
“被騙了!被騙了!被騙了!”陰鬼吼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