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采薇笑了一聲,問。
“我看起來像是很悍不畏死的人嗎?”
翟令笑出聲來,冷淡的眉眼裡顯露出一點無奈。
“不滿足于短暫的安全,就是因為我不想死,也不想把命放在别人手上——更不要說這些惡心的蟲子。”
她說得很誠懇。
“我們來了這麼久,那個小姑娘一定等着急了吧,希望這隻狗能讓她滿意。”
閻采薇說。
原來兩個人說話間,已經走到了3号犬舍的門前。
此時犬舍裡已經不是閻采薇剛剛進入副本時候看到的那隻大黑狗——那隻狗已經被吳敬派領養走了。
現在的犬舍裡,坐着一隻同樣被拴着粗壯鐵鍊的狗,依然看不出是什麼品種,毛色黃白交雜,看上去已經很久沒有好好打理過毛發了,遠遠聞着都有一股子讓人不太舒服的味道。
“确實,3号犬舍的狗比其他兩個犬舍要溫和很多,”
翟令說。
她剛才去1号犬舍打掃衛生的時候,那隻狗幾乎和瘋狗沒兩樣,差點沒把其中一個玩家的腿咬斷。
“不止呢。”
閻采薇敲了敲欄杆,對着裡面的黃白狗說:
“開心吧,有人來領養你了。”
其實閻采薇說這句話的本意,隻是想确認一下,這隻狗是不是和上一隻被關在3号犬舍裡的大黑狗一樣,可以理解她們說的話。
可沒想到,閻采薇話音剛落,黃白狗就瘋狂吠叫起來,近乎兩人高的身子直立起來,卻不是攻擊的姿态:
它居然一邊吠叫一邊往牆角縮去,動作極度不協調,甚至中間被自己的腿絆倒了,重重摔到了牆上。
“砰——”
随着黃白狗的摔倒,犬舍的牆都震了一下。
閻采薇和翟令面面相觑,看着這隻狗左腳絆右腳的姿勢,一時間都說不出話來。
這可不僅僅是“通人性”就能解釋的了,即便是能夠理解人類的語言,但狗依然是狗,它們表達抗拒和驚恐的方式,絕不是這個樣子的。
“……你聽懂了。”
閻采薇看着黃白狗,謹慎地沒有打開犬舍的門,隔着栅欄,她定定看着黃白狗因驚恐而不斷顫抖着的瞳孔。
“你很害怕被送過去,是嗎?”
黃白狗沒有回答,而是不斷将自己往牆角縮去。
他的前爪不住顫抖着,指甲在地上摩擦,發出刺耳的聲音。
閻采薇注意到,他的背好像比一般的狗要彎曲一點,好像佝偻着一樣。
她的腦海中浮現一個猜想,一個連她自己都覺得荒謬,不合理的猜想。
“吳敬派?”
閻采薇輕聲問。
這不是剛才那個領養人的名字嗎?!
翟令瞪大了眼睛,她也迅速反應過來,明白了閻采薇現在的猜測。
可是這,可這也太不可置信了!
然而,就在聽到“吳敬派”三個字的一瞬間,黃白狗猛地轉過頭來,拼命地往閻采薇的方向跑,發出似哭泣似嘶吼的聲音。
“你是吳敬派,對嗎?”
閻采薇很慢地說。
“如果是的話,用右爪在地上劃一下。”
黃白狗一邊嗚咽着,一邊用右爪在地上劃拉了一下。
這時候閻采薇才看到,它,或者說他的右爪上,所有人指甲被人生生拔了下來,血液讓髒污的毛發打結纏繞在一起,肉墊上都是駭人的傷口。
“3号犬舍的領養人,都會變成狗回到這裡嗎?”
翟令皺起眉,咬住自己的指節,不停思索着。
“現在隻有一個樣本,還不夠。”
閻采薇搖了搖頭,看着黃白狗。
“得再試一次。”
“可是……”
翟令有些猶豫。
剛才小女孩帶回來的狗就是被毒死的,而且那個小女孩面對自己性命垂危的寵物,幾乎沒有任何求助和對寵物的關心,全程都隻在問自己能不能換一隻狗……
雖說不應該惡意揣測,但是在副本中,惡意揣測出來的,往往就是真相。
小女孩有可能毒死了自己的狗,隻為了換一隻。
真的要把黃白狗帶出去送給小女孩嗎?
現在這隻狗裡,存在的可是一個人類的靈魂。
翟令看着閻采薇,想要出言勸阻。
“剛才吳敬派來領狗的時候,你還記得白佑嚴說過什麼嗎?”
閻采薇問。
翟令當然記得,當時白佑嚴相當确信地說,吳敬派是個虐狗者。
“可是又沒有證據……”再說了,就算是,難道就能把他送去被虐待嗎?
黃白狗趴在地上拼命搖頭,不知道是在否認自己虐狗,還是在說不想被送去小女孩手裡。
“我其實也不相信。如果所有虐狗的人都可以通過肉眼判斷,那怎麼還會有人被騙。”
閻采薇搖搖頭。
黃白狗默默松了一口氣,趴在地上,用還完好的左爪扒拉着地面。
在一陣劃拉聲裡,閻采薇又說:
“可是如果他不知道3号犬舍的狗被帶出去之後會發生什麼,他剛才為什麼那麼害怕呢?”
黃白狗的動作停住了,他緩慢擡頭,看見閻采薇帶着笑意的眼睛。
“對吧,吳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