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垂眸往下瞧,是張茂華那張惡心的嘴臉。
他激動道:“鄧隋,你就跟了我吧,别倔,跟我作對能得什麼好呢?以你的資曆能力早該提一提位置了,隻要你成全我一回,今年吏部的考核上,我定為你……”
鄧隋不能忍受半分,屈腿就狠狠朝他的臉踢去,嘴裡還驚恐地尖叫了一聲。
張茂華被她踢翻在地,還沒反應過來,鄧隋就已經摔了下來,連帶竹梯也砸到他身上,他痛苦得直冒冷汗。
門口當差的聽到動靜都沖了進來,江婉來得也快,張茂華已經被扶了起來,看起來并無大礙,而鄧隋還跌坐在地上,臉色發白。
“鄧姐姐,你怎麼樣?”
鄧隋皺着眉頭,這回摔得不輕,她隻來得及護住頭,背部卻疼得一時半會兒沒緩過來,腳踝好似也扭了。
元英不在,目前能做主的是右少卿,也一并被請了過來。
“這是怎麼回事?”
江婉道:“張寺正讓鄧司務來取卷宗,沒過多久就聽見鄧司務的驚呼聲,至于發生了什麼,得問問張寺正了。”
張茂華連忙道:“大人,是鄧隋不小心從竹梯上摔了下來,我沒能拉住,驚擾大人了。”
“胡說!”江婉指着那竹梯,“大人請看,為了防摔,竹梯底部加了橫闆,頂部設計了抓手,究竟是多不小心,才會連人帶梯地倒下來?再者說,鄧司務向來穩重,怎會不小心?還是——”
江婉突然看向張茂華,冷聲道:“張寺正做了什麼,讓鄧司務突然驚恐掙紮起來,這才摔了下來!”
鄧隋詫異地看向江婉,他的妹妹,比她想象中還要聰慧幾分,竟能分析得差不離。
“大人,冤枉啊!”張茂華跪在右少卿面前,冷汗涔涔,“我當真是一片好心,江司務不知為何對我有偏見,如此揣測我,還請大人做主。”
右少卿沉吟片刻道:“都是同僚,又同屬大理寺,張寺正想必不會做出出格之事,否則我們大理寺豈不是要受其他兩司嘲笑?”
他笑着看向鄧隋,“小姑娘,你來說說,事實究竟如何?”
鄧隋聽出了他的言外之意,希望大事化小,别鬧出笑話來,保住大理寺的顔面。
他是右少卿,在大理寺一人之下而已,若是違逆他,隻怕她這輩子都沒有出頭之日了。
鄧隋緩緩道:“回大人,張寺正趁下官取卷宗時,意圖輕薄,我慌亂間掙紮,這才摔了下來。”
“血口噴人!”張茂華大怒。
右少卿眯了眯眼,沉聲道:“小姑娘,指控上峰,可不是嘴皮子一碰就行了,還得拿出證據來。”
證據?平日裡張茂華對她的龌龊心思,想必衆人都瞧得明白,隻是,他們不會為了無足輕重的她去得罪張茂華。
或許是料到這一點,張茂華眼裡的得意一閃而過,他像是受到了莫大的冤屈,痛心疾首道:“鄧隋,我一向拿你當晚輩,多番提攜,委以重任,你竟如此污蔑我!我為官多年,最是重禮,何人不知?你究竟是何居心!”
“你敢對天發誓說你沒碰我嗎!”鄧隋質問。
“有何不敢!”張茂華當下便伸出三指起了誓,“我若行為不檢,碰過鄧隋半根指頭,叫我不得好死。”
“你既拿不出證據,他又敢賭咒發誓,你還有何話說?”右少卿問鄧隋。
鄧隋沉默不言。
江婉上前一步道:“大人,輕薄一事曆來證據難得,除非有人證,但我想,沒有哪個女子會拿自己的名節開玩笑,鄧司務這樣做,圖什麼呢?”
“當然是想扳倒我,她取而代之!”張茂華道:“這樣工于心計,陷害上峰,品德低劣的人怎配繼續待在大理寺?叫百姓知道了,誰還敢信賴大理寺?請大人還我公道。”
“大人。”鄧隋緩過了那陣疼,終于出了聲,一字一句道:“我有證據。”
張茂華先是一驚,後又鎮定下來,不過是虛張聲勢,她不可能有證據,她衣衫完好,身上并無痕迹。
“鄧隋,勸你适可而止,大人日理萬機,沒空看你拙劣的小把戲。”
鄧隋慢慢站起身來,江婉趕緊伸手扶了扶,鄧隋感激一笑。
她看向張茂華:“方才張寺正信誓旦旦說沒有碰過我,是吧?”
“沒錯。”
鄧隋朗聲道:“方才來架閣庫之前,我手上剛好有一道卷宗需要張寺正批示,而我不小心碰到了案桌,張寺正蘸筆時,硯台裡的丹墨濺了張寺正一手,此事,江司務親眼所見。”
“沒錯。”江婉道。
張茂華預感不妙。
果然,鄧隋靠着江婉,向上扯了扯自己的官袍,“大人請看。”
衆人看去,鄧隋小腿處雪白的綢褲上明顯一個五指印,正是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