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康】的話語同樣也很耐人尋味。

身為康的隊友，一直以來提姆都很清楚對方的性子。大大咧咧、張揚外放，但從來不是那種很容易動搖的人。

能成為超級英雄的人，心智怎麼也得算得上堅定，否則根本無法從一次次同超級反派的戰鬥之中存活下來。

提姆知道【康】擁有一往直前追求正義的勇敢與決心，這也意味着他就和每一個青年超級英雄一樣，并不會輕易地被仇恨所動搖。

當然，他并不是說【超人】不夠堅定，因此才會堕落成為一名掌控世界的反派。但是【超人】的黑化，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由于他“親手”害死了自己的妻子和孩子，而并不僅僅是因為親近之人的死亡。

至少，提姆讓自己冷靜地看待這件事，會發現很多蹊跷的地方——在那樣一個世界裡，犧牲的人絕對不能算是少數。提姆并不認為【卡西】與【康】的羁絆就少于【梅甘】，為什麼當時他沒有爆發，而是在現在選擇潛入【不義聯盟】？

——是的，根據【梅甘】的講述可以很輕易地辨别出，她的男友會來到【不義聯盟】，大概率就是為了複仇。

不然還有什麼能讓對方壓抑下心頭猛烈噴湧的情感而選擇忍辱負重地呆在一個與自己的三觀認知不相契合的地方呢？

還有【康】那恰到好處的動搖。

會讓他陷入迷茫的肯定不僅僅是在【不義聯盟】裡【超人】對他的灌輸與洗腦，覺得還有什麼更加深層的、别的原因。

提姆沒有其他的證據可以幫助他進行推理，但是他的直覺讓他感覺，這和艾妮卡有關。

提姆并不是個直覺型生物，正相反，身為世界第二偵探的他比起直覺更依賴于自己的邏輯缜密的推理。

但當缺乏大緻方向的時候，直覺有時還是非常好用的。

提姆将這一部分猜測壓進心底，繼續分析其他内容。

【康】的話語除了展現他自身内心的矛盾與迷茫之外，更體現出了【超人】在做些什麼。

盡管已經知道異世界的對方現在是個反派，提姆也從來沒有想到過這位大都會的明日之子可以做出這麼極端的行為來。

所謂的“審判”……是他誤解了，還是确實是他想的這個意思？難道【超人】還自己制定了一份法律，并親自充當劊子手不成？

如果這樣的話……

提姆那雙海藍色的眸子略微深邃了一些，顔色向着蝙蝠俠工作時的鋼藍色靠攏，這樣的顔色使他看起來更嚴肅、更冷淡、也更有氣勢。

如果這樣的話，那麼【梅甘】的講述果然沒錯，【超人】已經徹底變成了一個因為自己妻子和孩子的離去而憤怒的普通男人，他已經不再具有神性，與此同時，也摒棄了自己作為人類的積極正向的一面。

他就像一個大街上随處可見的、因為失去了親人而落魄又暴躁的流浪漢——普通、平庸，但是擁有可怕的能力。

提姆見過太多這樣的人，幾乎都是在夜晚的巡邏之中所遇到的罪犯。他們落魄，他們茫然，他們一無所有。

他們在罪惡之都的夜晚深處無奈地哭泣着，用暴力來懲罰那些本來不應該被他們懲罰的人，以抒發他們的無處安放的憤怒之情。

是的，就像小醜所說——“糟糕的一天可以改變一個人，哪怕那個人是超人”。

【超人】被人所追捧的地方恰恰在于他這份偉大的光輝，他寬容、溫和、陽光，那雙如同嬰兒般純粹的藍色眼眸之中，似乎可以包容人世間的一切，無論是醜陋肮髒，還是積極善良，無論是如同黑白默片一般的單調乏味，還是如同最絢麗的畫一般的色彩斑斓。

而當他失去這些，隻剩下自己的超能力時，他也就不再是那個人們所認可的正義聯盟的主席了。

與此同時，提姆敏銳地抓住了有關另一個世界的【蝙蝠俠】的信息。

【超人】說，在他見過如此糟糕的一天的時候，他的最好的朋友，不僅沒有站在他的身邊，安慰他，陪伴他，還站在了他的對立面——阻止他殺死那個害得他的生活被破壞至此的家夥，阻止他殺死【小醜】。

說實話提姆并不是特别意外，畢竟無論是哪個世界，蝙蝠俠都是一樣的鋸嘴葫蘆——可能經過達米安的錘煉，逆序世界的蝙蝠俠要好一點，不過也沒好多少——從他對待紅頭罩的态度就能看出來了。

殺死小醜這件事是他的逆鱗，是他無論如何也不允許身邊親密之人去觸碰的地方。

但是這是以常規意義上的蝙蝠俠來判斷的。畢竟之前提姆已經推理出來了，這個世界的【蝙蝠俠】并不是普通的蝙蝠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