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站的位置正好在酒館前面,這時二樓雅間上坐着的一位氣質不凡的老者,人就在窗邊,恰好聽得一清二楚。
“這小孩兒,有點兒意思。”
有個儒生打扮的男子紅着脖子,無奈地說:“探花如何能與花魁相提并論?實在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呐,你個小娃娃渾說些什麼,快些叫你兄長帶你回家去吧。”
渾然不知衆人為何發笑,球球不恥下問:“你們讀書人最崇拜的不就是狀元、榜眼還有探花嗎?難道我說錯了?”
“畢生所求,此言不假。”有個好事者大聲回答。
“我看見,這個花魁也很受你們的追捧呀,又為什麼不能一起提?”球球歪着小腦袋,大大的眼睛裡滿是疑惑。
“這……”
“哈哈哈哈,小娃娃你還小,不懂,這追求的方面不同,人家花魁好看。”
球球扭頭看向發出聲音的人群,又說:“但是我聽我爹……呃、我聽别人說,探花也要長得好看才可以。”
“有道理,說得十分有道理,哈哈哈哈。”
這段有趣的對話,惹得衆人笑了好久,眼瞧着越來越多的人注意到他們這邊,陳甯隻得抱着球球遁了。
上頭坐着的老者耳聰目明,倒是立刻注意到了方才球球嘴裡的破綻。
“抱着那小孩兒的小子,是咱們的人吧?那小孩兒多半是官宦之後,去查查是怎麼回事。”
錦衣衛什麼時候給地方官員當帶孩子的保姆了?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是,大人,屬下即刻就去。”
隐匿在暗處的一個影子倏地出現,又很快消失。
一大早,正在夢中自由翺翔的球球,突然被人拎着整個騰空,他下意識睜眼,撲騰着四肢掙紮。
“啊——!救命!我要摔死了!”
“呵呵,你看你好得很。”熟悉的呵斥聲在耳邊響起。
“婉婉小姨,是你啊。”不再掙紮,球球甚至還悠悠地打了個哈欠。
“你幹嗎嗎?一大早就把人家從床上拎起來,人家還沒睡夠呢。”
“娘親說過的,小孩子睡眠不足,是會長不高的,要是以後我變成小矮子,娘親不認我這個兒子,我就跟着婉婉小姨你,當你的拖油瓶,賴着你不走。”
一路上,這張小嘴叽叽喳喳的,就沒停過,楊婉婉都服了他了。
終于到了正院,把人往他親娘跟前一扔。
正在晾曬草藥的楊妗妗驚喜地看着突然出現的妹妹。
“婉婉?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放下手裡的東西,楊妗妗上前牽着妹妹的雙手,左右打量。
“幸好,這次倒是沒受傷,爹娘呢?沒有跟你一起回來?他們怎麼樣了?”
“去拜訪他們的老朋友了,我懶得跟着,就先回來了,都挺好的。”
面對姐姐的溫柔關懷,楊婉婉就像一隻被安撫的貓。
“先不說他們了,姐,你知道嗎?這小子也太大膽了,你都不敢想他昨晚都幹了什麼!”
被完全忽略的球球自己爬了起來,給自己拍了拍身上粘的灰。
“怎麼了?”楊妗妗這才看了一眼自己的兒子。
“他昨晚跟一個神秘人跑到外頭去了!要不是我也在現場看熱鬧,還不知道呢。”
“神秘人?跑外頭去了?這是怎麼一回事?”
楊妗妗柳眉一蹙,鋒利的視線将兒子牢牢地定在原地。
“球球!你還不自己交代?”
球球一把捂住自己的嘴,害怕的同時,梗着脖子搖了搖頭。
他答應了人家不能說的。
“你不說是吧?你知不知道這種情況到底有多危險?那人萬一是壞人呢?上次你讓府裡的下人帶你出門,差點被人拐走的事,你是一點教訓都沒記在心裡是吧?”
這回她是真的生氣了,平時她管教孩子比較少,都是縱着他,就算孩子犯了什麼錯,也是偏幫着,但這種事不一樣,楊妗妗開始四下搜尋,有沒有合适趁手的棍子之類的。
眼看娘親真的發怒,球球乖乖站直,張嘴解釋。
“娘親你别氣,我沒有,我觀察了他好一陣子了,他真的不是壞人,而且我一直帶着娘親你給我的迷藥,如果他有什麼壞心思,我知道怎麼保護自己的。”
“你還那麼小,那迷藥隻是萬不得已的情況下,給你防身用的,萬一他在你用之前,就對你不利了呢?你讓我和你爹爹怎麼辦?”
說完,激動得楊妗妗眼前一黑,身子晃了晃。
“姐!你沒事吧?”楊婉婉即刻上前攙扶住她,帶着她在旁邊的石凳下坐着休息。
一直亦步亦趨跟着的球球,這時整個小身子都貼着她,擡着小臉擔憂地盯着她的神情,眼睛裡彌漫着一層霧氣,看起來也吓壞了。
“娘親,你别氣,都是球球不乖,球球再也不敢了。”
楊妗妗歎了口氣,伸手把他摟進自己懷裡,輕聲問:“那人現在在哪?他是什麼時候出現在咱們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