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叔李嬸,在做什麼好吃的呀?”
夫婦兩個一聽就知道是自家小少爺來了,趕忙放下手裡的活兒,在身上擦了擦,笑着轉身低頭。
老馮媳婦:“小少爺怎麼又自己跑來廚房了?廚房油煙重,仔細弄髒了您的衣裳,李嬸抱你出去好不好?”
老馮:“正是這個理,仔細讓老爺知道了,回頭又該教訓小少爺您了。”
“哼……”粉團子氣呼呼地撅着小嘴,有些不服氣。
不過他素來有分寸,并不為難府裡的下人。
主動伸出兩隻小胳膊,任由老馮媳婦将自己抱了起來,隻不過在出去之前,摟着婦人的脖子撒嬌。
“李嬸,要吃冰酪,好不好嘛?”
“這……可是您上回吃了肚子就疼了大半宿,老爺特意吩咐,不讓給您再吃。”李嬸頗為謹慎。
這也是有原因的,林家人體質都弱于常人,林府的老爺自己是這樣,前頭生的那個大小姐更是生下來就藥不離口,跟個病西施似的,小少爺出生以後,大家照看也格外仔細。
小孩子難免頭疼腦熱,但偏就奇了怪了,小少爺生下來長到兩歲多快三歲了,愣是沒病沒災的,偏就那回沒注意,吃了碗冰酪,鬧了肚子,把老爺給吓得,一個隻讀聖賢書,不信鬼神的人,險些要求神拜佛去了。
一聽這話,小家夥小嘴一撇,眼淚說來就來,水晶珠子似的挂在那眼睫毛上,一顫一顫的,老馮夫婦的心都跟着在顫。
“好好好好好!馮叔這就給小少爺準備,咱們少吃些也就是了,好不好?”
小手往眼睛上随便一抹,球球露出一個乖巧的笑容,甜滋滋地道謝:“謝謝馮叔,馮叔對我最好了!”
抱着他的李嬸有些吃味。
“合着就他一個人好啊?”
“李嬸也好,你們一樣好。”
簡簡單單兩句話,就把老馮夫婦逗得高興得不得了。
吃完了小半碗冰酪,球球意猶未盡地舔了舔嘴邊殘留的甜汁,眼珠子滴溜溜地轉個不停,正在心裡打着主意,想着怎麼再诓騙一份。
“哎喲!我的小少爺诶!您怎麼又悄悄地跑來廚房要吃的了?”
一個中年男人才進跨門,就瞧見自己找了半天的小人兒。
走近一看,那罪證還就擺在眼前。
“老馮!你們夫妻倆就縱着小少爺吧,回頭這要是讓老爺知道了,我也護不住你們!”
老馮夫婦讪笑,一邊繼續切洗手裡的東西,一邊裝啞巴。
李嬸忍不住咕哝了兩句:“誰讓小少爺會撒嬌呢,别說我們倆,就是林管家他自己,不也扛不住,否則老爺也不會下令吩咐,不許咱們府上其他人跟小少爺主動搭話。”
林府的下人不多,人人都有自己的活兒要操持,不得空時時刻刻盯着小少爺,但扛不住小少爺模樣長得好,嘴巴還甜,這府裡上上下下就沒有不喜歡他的。
就是吧,孩子稍微調皮了點兒,膽子稍微太大了點兒,之前險些跑了出去,叫人販子拐了去。
還有,原本小少爺身邊是有個乳母照顧的,一個月前,那乳母的孩子得了重病,自己請辭,回家照顧孩子去了。
這段時間一般是林府的管家林冬至守着他,林冬至是林如海的父親在冬至那日外出的時候,見他一個孩子獨自在街邊乞讨,實在可憐,從外頭撿回來的,因他沒有姓名,索性讓他跟着姓林,給林如海做了書童。
他是個忠心護主的,這些年也跟着林如海識了字,見了世面,上一任老管家年老退下來之後,林冬至就成了林府新任的管家,一直至今。
林管家趕忙把那裝了冰酪的碗從球球的手裡搶了過去,遠遠一放,這才回過頭來,苦口婆心地跟他說話。
“小少爺,小祖宗,咱們不是說好了,您今兒就在書房好好看看那三字經,老爺下衙回府後,要在晚飯之前抽查的,您怎麼又偷偷地溜出來了?”
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球球要他抱。
林管家嘴角不知不覺地就勾起來了,他最喜歡自家小少爺這麼跟他親近了,把人抱起來之後,還很自然地調整到讓小少爺最舒服的姿勢。
摟着林管家的脖子,球球若有所思,問:“林叔,爹爹今天回府,是先邁的哪條腿啊?”
林管家在他耳邊小聲地回答:“是左腿。”
“啧。”聽了這個答案之後,小臉一皺,感覺不太妙。
“看來我爹今天心情不太好。”
因為他爹今天左腳上穿的那隻鞋子是他娘親手做的。
做鞋子實在是太費功夫了,後來右腳那隻,是他娘讓伺候的婢女幫着做的,左腳那隻因為質量問題,破了個口子,但他爹舍不得扔,硬要繼續穿。
平日裡他爹都是先邁右腳,免得被人注意到左腳那隻鞋子上的異樣。
今天卻連這個都顧不上了,看樣子八成是心裡有煩心事兒。
他得想個法子,不能觸了他爹的黴頭,傻乎乎往火坑裡跳。
被一路抱着帶到正廳,已經換下官服,着一襲素雅青衫的林如海,接過才歸家的妻子楊妗妗手裡的箱子,夫妻二人并肩往這邊走,同時還在說着什麼,神态都隐隐有些憂慮之色。
一瞧見林如海身邊的美婦人,球球就笑容燦爛,從林管家身上鬧着要下去,跑着撲進了母親的懷裡。
“娘親,你今天這麼早就回來啦!”
這美婦人瞧着溫溫柔柔的,身上打扮十分素淨,甚至不像是個官太太,可眼神堅定,并不吃她兒子撒嬌賣乖這一套。
“方才聽你爹說,你又不好好聽話認字讀書?是也不是?”
球球在他娘親看不見的角度,悄悄瞪他親爹,怎麼還帶背地裡告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