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去拉空梵的手,将他的手背貼在她的額頭。空梵初時不知道她想做什麼,手背剛碰到她的肌膚便立刻想退回。
退回之前,他手背觸到了一片滾燙。
她真的發燒了。
空梵重重歎了口氣,不贊賞地搖頭,語氣也稍重:“何苦天寒地凍時淋雪縱酒?”
瑩姬不說話,又要飲酒。
空梵握住她的手腕,阻止了她。
“不喝就不喝。”瑩姬随手将酒壺一扔。“啪”的一聲響,酒壺摔碎,裡面的酒水灑出來,浸入雪地,又和雪水融為一體。
她擺出一張乖順的表情,可憐兮兮地對空梵說:“我真的走不動。空梵背我。”
空梵沉默,沒有答應。
瑩姬站累了,她直接在雪地上坐下。
空梵将她拉起身。
“你能不能多穿一些?”空梵無語中帶着斥責。明明已經發燒了,穿着單薄的紗衣要坐進雪地裡?她肉軀凡身,為何一點也不懂愛惜自己!
“不好看嗎?”瑩姬攥着裙角慢悠悠地轉了個圈。漫天大雪中,如一隻赤色的異蝶。
她轉過身來,對空梵笑:“男人們都喜歡我的身體,恨不得我什麼都不穿。”
她就像一塊頑石,無法點撥,無法改變。
空梵搖搖頭,在她身前背轉過身去。
“上來。”
瑩姬心滿意足地勾着空梵的脖子,爬上他的背,由他背起。
空梵将瑩姬背回院落,雪中羽并不在。
空梵将瑩姬放在床榻上,望一眼她蒼白的臉色,俯身拉過被子給她蓋上。
“我去給你煮驅寒藥。你且睡着。”
瑩姬彎唇說好,又說:“藥太苦了,我要蜜餞相伴。”
空梵沒應。
瑩姬迷迷糊糊地睡去,她睡着之後總是皺着眉。空梵煮好了藥端進來叫醒她。
瑩姬半睜開眼睛迷迷糊糊地喝了藥,又立刻合上眼繼續睡。
空梵收回空碗,他另一隻手裡握着還沒有給她的蜜餞。
他将蜜餞放在她的床頭,拿着空碗悄聲退出去。
瑩姬再次醒來時,是餓醒的。她吸了吸鼻子,聞到了米粥特有的粘稠香氣。
“空梵?”
空梵從推門進來,搬來一張床桌放在床榻上。瑩姬撐着坐起身,看着空梵出去再進來。
他再進來時,端着一碗紅棗米粥,還兩道小菜——小蔥拌豆腐和一碟綠油油的時蔬。
“你做的?”瑩姬驚奇。她有些想不到總是纖塵不染受人朝拜的空梵蹲在竈台前生火做飯的樣子。
瑩姬拿起筷子來嘗,味道出奇得不錯。
她握着筷子夾一塊豆腐往空梵面前遞,空梵迅速向後退了一步避開。
瑩姬眼尾挑出一絲笑,很是喜歡瞧空梵躲避的樣子。
“你吃完了好好休息。”空梵轉身離去。
瑩姬将嫩白的豆腐放進口中,一轉頭,這才發現放在床頭小幾上的蜜餞。
瑩姬捏了一塊來嘗。絲絲縷縷的甜在她唇齒之間迅速蔓延開。
瑩姬有些恍惚——好陌生的味道。
接下來的兩日,瑩姬吃了睡睡了吃安心養病。空梵一日三餐給她送飯、送藥,待她吃完他将東西收了便離去,留她一個人靜養。
到了第三日,瑩姬才下床出門。
她推開房門,望見外面的天地一片銀裝素裹。空梵孤身坐在銀杏樹下,正在縫衣。
瑩姬抱胸倚在門邊,看着他握着針線一下又一下穿過布料,他低眉專注,整個人呈現一種歲月靜好的柔和。
待空梵剪斷線頭,瑩姬才嬌笑軟語:“和尚也要添花衣了嗎?”
空梵擡眼望過來。“你好些了?”
瑩姬走進庭院,在他身邊彎腰去看他縫的衣裳。
空梵将紅色的棉衣遞給她。
瑩姬疑惑地望着他,四目相對,瑩姬心中一動,訝然問:“給我的?”
空梵颔首。
瑩姬接過來,入手沉甸甸。她有些驚奇地細細打量着。
好厚實,裡面定然塞了好多棉花。
瑩姬已經許多年沒有穿過這樣厚的衣裳。
在很久之前,她倒是總喜歡穿厚厚的襖袍,将自己裹得嚴嚴實實,恨不得将臉也藏起來。
瑩姬将棉衣穿上,肩上頓時一沉,她有些不适應地整理着。
雪中羽躲在遠處,哀怨地望着瑩姬。
空梵望了雪中羽一眼,轉眸看向瑩姬,沉聲:“莫要再因情自虐,苛待自己。更不要困于不倫之情,枉生苦楚不得解脫。”
瑩姬正新奇地擺弄着棉衣,聞言,她敏銳地轉頭發現角落的雪中羽。
“因情自虐?怎麼可能。”她嗤笑一聲,“我厭他恨他還不及。這個垃圾。”
空梵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