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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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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有所好,下必甚焉,皇帝愛這玩意,地方上還不廣為搜羅孝敬?當時的情形是,隻要聽說你家裡有奇異怪石,就沖過去拿黃紙一封,意思是,這石頭不再是你的了,是要運走去孝敬皇帝的,你敢唧唧歪歪,那就是大不敬。

再然後,一船船、一車車地往京裡送,有些怪石塊頭太大,超過限高、大過城門,以至于“拆橋梁、鑿城牆”,總之是隻求運到、沿途死活不重要。

《水浒》中的青面獸楊志,起初就是押送花石綱上京,結果遇到大風浪船翻了,吓得丢官棄職,四處躲藏,潦倒之下當街賣刀,殺了潑皮牛二。

顔如玉說:“你知道大的曆史背景那就好說了,就是在這樣的風潮下,某個地方上……具體是哪不重要,地方官想往上攀附,一個偶然的機會,聽說本地大戶鐵子……”

陳琮:“這個大戶叫‘鐵子’?”

顔如玉:“不是,這是我給起的名,因為他頭鐵,就叫鐵子,順口。”

陳琮:“……你繼續。”

顔如玉:“聽說這個鐵子,祖上跟過黃巢、挖過平泉莊,家裡藏了塊奇石,塊頭挺大,差不多……棺材那麼大吧。形狀隐約有點像一個美人喝醉了酒,倚躺在榻上,姿态吧……看久了,恍惚之間,還比較撩人。”

“隐約”、“恍惚”,顔如玉用詞還挺謹慎:奇石是天然形成,就算形似美人,也是寫意式的,不可能像雕塑一樣惟妙惟肖,很考驗觀看的角度和觀者的想象力。

陳琮:“之所以叫‘姻緣石’,和美人結緣的意思?”

顔如玉笑得狡黠:“你這理解不算錯,但膚淺了點,别急啊,才剛開頭呢。”

***

地方官朝鐵子索要,但這個鐵子愛石成癡,再加上東西是祖上傳下來的,感情不一樣,就一口咬定沒有、是謠傳。

然而鐵子這段數,跟官鬥太嫩了點,期間發生了不少事,起承轉合,就不一一贅述,反正到最後,鐵子被摁得死死的,大不敬的罪名壓下來,再不交石頭,小命就要玩完。

說到這,顔如玉跟陳琮互動:“要是你,你怎麼辦?”

陳琮:“這就不可能是我,我能錯過這樣的風口?我敲鑼打鼓,拉個橫幅,大張大揚地把石頭給皇上送過去,皇上一高興,加官晉爵還不是分分鐘的事。”

幹嘛要死抱着石頭不松手呢,又不能下蛋,放家裡還占地方。

顔如玉噎了兩秒,說:“所以你不是鐵子哥。”

鐵子哥,人如其名,頭鐵到最後一秒。眼見回天乏術,他遣散家人仆從,把自己跟石頭關在一間屋裡,周圍堆滿了淋火油的易燃物,然後放了把火。

據說這場火燒得很猛,可巧當天又刮大風,風助火勢,四鄰想救都無處下手。地方官趕到現場,氣得捶胸頓足,萬分心疼那塊石頭,卻又束手無策。

然而沒想到的是,大火過後,屋子燒沒了,人也燒化了,骨頭都沒撿着,那塊石頭,除了燒黑了點之外,居然沒大礙,被火淬過,還愈發油潤鮮亮。

地方官樂得合不攏嘴,差人把石頭擡回官衙,然後廣邀賓客,開了個賞石會。

顔如玉在這暫停,擰開床頭櫃上的礦泉水,咕噜猛灌了好幾口,看那架勢,這故事還遠遠沒完。

陳琮察言觀色:“賞石會上,出狀況了?”

“别猜了,就你那水平,猜不着的……賞石會上,酒到酣處,有人提議,要用東瀛人看石頭的方法,來賞鑒一下這塊石頭。”

***

東瀛,也就是日本。

日本的賞石文化是唐朝時傳過去的,不過入鄉随俗,不叫賞石,改了個名兒叫“水石”——賞鑒時,往石頭表面潑水,觀賞水漬由深轉淺、慢慢變幹,咂摸其變化況味。

換言之,賞的已經不單純是石頭了,而是一種說不清的哲理、境界,這做法怎麼說呢,确實也很日本。

地方官馬上命人擔了兩大桶水,把石頭潑了個透心涼。然後一屋子人,推杯過盞,喜滋滋等水幹,等着等着,個個都傻了。

原本,石頭的形狀是個美人斜倚榻上,但現在,随着水漬漸幹,美人身上出現了一塊陰影,像抱了個男人,或者說,像有一個男人,死死扒在美人身上。

那位大戶鐵子,被燒死時應該是緊緊抱扒住石頭的,于是大火把他死時的姿态如實燒印在了石面上,石頭幹燥時看不出來,一旦水濕,影像就會顯現。

人被活活燒死,自然痛苦萬狀,所以人影的姿态有多恐怖扭曲,可想而知。好好一場賞石會,忽然就鬼氣森森,客人們再待多一秒都嫌晦氣,不到一盞茶的功夫,走了個幹幹淨淨。

***

陳琮長籲了口氣。

這種不吉利的石頭,應該也沒法再往上頭獻了,故事的結局倒也解氣:地方官多半是被吓出一場大病、或者花大錢請來專業人士為鐵子超度。

然而故事接下來的走向,啪啪打他的臉。

顔如玉:“地方官一場空忙,氣得七竅生煙,恨得磨牙鑿齒。家人們勸他盡快把這不吉利的物件給處理了,但這一位也很杠,對,就叫他杠子,順口。”

陳琮:“……那他到底是有多杠?”

……

這位杠子大老爺非但不扔,還讓家仆把石頭擡進書房,朝夕相對。

惱恨的時候,就潑一盆水上去,拿鞭子狠狠抽打顯出的人形,邊抽邊罵說,你活着大老爺治得了你,死了照樣是老爺想打就打的狗。

有一天晚上,杠子喝多了酒,再一次大發雷霆,揪打小僮時,沒留神腳下一滑,腦袋磕在階上,摔了個頭破血流。

然而這滿頭的血,反而給了杠子靈感。

他用手把血一道道抹塗在石頭的人影上,看上去,像是鐵子身上被抽出了條條血痕。

塗抹完畢,杠子縱聲狂笑,又抓起了皮鞭。小僮估計也發覺大老爺近乎癫狂,生怕自己再不跑會死在當場,屁滾尿流之下,奪門而逃。

總之,大老爺發瘋,所有人都躲得遠遠的,連夫人都不敢靠近,府宅上下,隻聽見書房方向不斷傳來含糊不清的斥罵和抽打聲。

講述至此,顔如玉看向陳琮,表情玩味,聲音也漸漸放輕:“到了後半夜,大家忽然覺得,書房那一處的院落,有點……太安靜了。”

陳琮倒不意外:“都後半夜了,睡着了吧。”

顔如玉還是那副瘆人的幽幽腔調:“杠子的夫人也是這麼覺得的。”

夫人賢惠,生怕大老爺酒醉之後就地一倒、沒被子蓋會被凍着,于是吩咐侍女打燈,一路來到書房。

書房的門半開,從門口看進去,裡頭黑洞洞的,燈燭早就燃盡了。侍女把燈挑高,借着燈光,夫人看到,杠子果然在冰涼的地上趴着。

夫人一陣心疼,小跑着奔進去,到了近前覺得有哪兒不對勁,這杠子趴得有點怪、有點扁、有點褶皺。

再定睛細看,吓得尖叫一聲,當場暈死過去。

陳琮心說,這杠子,可算是走到大結局了。

然而顔如玉預判了他的預判:“陳兄,你是不是覺得,根據驚悚故事的常規走向,杠子多半已經嗝屁了,死狀還猙獰扭曲、非常難看?”

陳琮:“……”

難道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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